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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云州的天愈发高远，县署后的银杏叶也黄得透彻。
柳从礼晨起翻阅案牍时，韩花之忽至，递上密函：“京中飞鸽而来。”
柳从礼展开信纸，见其上不过数语，却目光一凝。他不敢妄动，只封卷送往许击所在的隐院。
许击此刻正倚在窗边，看风卷庭叶。韩花之递上信，他未急拆，先饮一口茶，才缓缓展信。
字迹俊朗冷峻，不署名却熟稔——
“云州一事，扰动民心，己至可控之界。下官吏当绳，余则不必深查。兄言。”
许击读完不过一笑，将纸轻叠藏袖中，道：“看来皇兄也觉察出些风声了。”
韩花之低声：“如何处置？”
“照规矩来。”他语气依旧随意，“打蛇要打七寸，不能一棍敲死，也不能放他爬远。”
午后，柳从礼率人彻查郡丞私印与屯田册对照事宜，县署之中乱作一团。几位涉案官吏被临时羁押，郡丞之子则于翌日拂晓前，被暗中押解赴京，听候处置。
与此同时，许击命韩花之分批释放此前查得的几项旁证，一部分落入街坊之手，另一部分，则不着痕迹地送往知州案上。
夜里，知州入梦惊醒，立刻派心腹入城询查；次日却被召回京述职，只留下一句：“云州清查功绩尚可，然风声太紧，须慎。”
百姓在县前围观，见当年欺压乡里的仓主与司吏一一缉拿，皆鼓掌称快。谣言西起，有说贪官家中搜出千金，有言其子夜逃未果被捕，真假混杂，反倒成了震慑。
林言之立于铺中二楼，望着街口渐散的喧嚣，神情却未轻松。霜杏送茶来，低声道：“总算清净几分。”
她点头：“只是……这只是开头。”
“后面还有更难的。”她心中清楚，真正的暗流，仍潜伏于更深处。
而许击那日却未再现身，只留一纸口信予柳从礼：“棋至中盘，当稳不当躁。暂收手，待他日再战。”
柳从礼看后失笑，焚信于案前，只留一句：“这位王爷，倒真是闲得很。”
是夜，隐院内棋盘未收，茶盏犹温。许击执白落子，似笑非笑：“狗咬狗归狗咬狗，残局还是得我来收。”
韩花之立于灯影之侧，低声回禀：“郡丞认罪，刑部己表态，是否可向京中再陈？”
许击轻敲棋盘，神情懒散：“陈什么？皇兄送话己明白，点到为止，咱们这戏也唱够了。”
他话音未落，又轻抿一口茶：“再逼一步，不是吓着他们，是惹得那老狐狸翻身咬人。”
韩花之顿首，不再言语。
云州案结，城中却余波未平。无人知晓，那封来自京城的密令，是兄长对弟弟的提醒，也是警告。而许击，依旧行走江湖之姿，暗中布子，从不曾离局。
一局棋终未落幕，不过换了人执黑。
秋风渐紧，云州的天亦随之肃杀。案虽了，余音未散。
柳从礼入署后愈发沉稳，几番抄录旧案、调补档册，终将屯田案脉络厘清；而县中各处，虽表面归于安宁，暗地却常有探子出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