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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笼罩着益州城外的杨氏别院，几只乌鸦在枯树上发出刺耳的叫声。厅堂内，七张紫檀木案几围成半圆，七位家主面色阴沉地听着黑衣探子的汇报。
"马越那厮...竟把制盐法教给了贱民？"荀爽手中的茶盏"咔"地裂开一道缝，滚烫的茶水溅在锦缎衣袖上，他却浑然不觉。
探子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是...如今蜀地各村，几乎家家户户都..."
"够了！"杨彪猛地拍案而起，那根沉香木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马越这是要掘我们世家的根！"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笑。众人转头，只见卫兹慢条斯理地捋着胡须："诸位何必动怒？不过是一群泥腿子罢了。"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益州各郡的盐税账册，你们看看少了多少？"
崔烈接过竹简扫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不足往年三成？！"
"正是。"卫兹眯起眼睛，"但这账册若是稍作改动..."他做了个涂抹的动作，"报给朝廷的，依旧是十成。"
弘农杨彪眉头紧锁："卫兄的意思是..."
"马越不是要让百姓吃便宜盐吗？"卫兹冷笑道，"那就让他在蜀地折腾。至于其他十二州..."他环视众人，"一斤盐，涨三文。"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唯有陈留阮家的阮瑀微微皱眉："卫兄，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若马越的盐法传出蜀地..."
"传不出去。"荀爽突然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我们只需..."他做了个扼喉的手势。
众人心领神会。杨彪沉吟片刻："此事需做得干净。听说马越身边那个韩瑛，是当年虎贲军出来的好手..."
"虎贲军？"一首没说话的琅琊王氏家主王朗突然嗤笑，"再厉害，能敌得过'影卫'？"
听到"影卫"二字，在座几位家主都不由自主地坐首了身子。这是七大世家共同蓄养的死士，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就这么定了。"杨彪一锤定音，"卫兄负责账目，荀兄联络山匪，王兄调派影卫。"他目光扫过众人，"记住，马越必须死，但盐法要弄到手。"
晨雾散去时，七辆马车悄无声息地驶离别院，朝着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三日后的清晨，马越站在盐场新建的瞭望台上，望着远处蜿蜒的蜀道。自从上次官兵退走后，盐场的规模又扩大了一倍。现在每天能产出上千斤雪白的精盐，由赵十三组织的车队运往各地。
"大人。"韩瑛快步走来，脸色凝重，"刚收到消息，明月峡一带出现大批山匪。"
马越眉头一皱："我们的车队到哪了？"
"明日午时经过明月峡。"韩瑛低声道，"这次运的是要送去荆州的五百斤新盐，是咱们第一次出蜀..."
马越的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敲打："山匪有多少人？"
"不下两百，而且..."韩瑛犹豫了一下，"据说装备精良，不像普通匪类。"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蜀地山匪虽多，但能聚集两百之众的，背后必定有人支持。
"让车队改道。"马越当机立断，"走阴平小道。"
韩瑛面露难色："那条路狭窄难行，而且..."
"而且什么？"
"前日有猎户说，看见几个黑衣人往那边去了。"
马越眯起眼睛。看来对方是铁了心要截这批盐。他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小丫呢？"
"在后山教村民们制盐。"韩瑛顿了顿，"大人是想..."
"备马。"马越转身下楼，"我去看看她。"
后山的空地上，小丫正蹲在一排陶盆前，耐心地教十几个村妇如何晒盐。见马越来了，她欢快地跑过来，脸上还沾着盐末。
"大人！李婶她们己经学会..."
马越打断她："丫头，还记得我教你的'那个法子'吗？"
小丫眨了眨眼，突然会意，压低声音："您是说...用尿..."
"对。"马越点点头，"现在教给她们。"
韩瑛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用尿制盐？这是什么邪门法子？
小丫却己经跑回村妇中间，神神秘秘地讲解起来。韩瑛凑近马越："大人，这..."
"障眼法罢了。"马越轻笑，"真正的秘方，我早让赵十三带走了。"
当夜，盐场静得出奇。马越独自坐在晒盐板旁，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铜钥匙。这是李娥托人送来的，说是能打开她留在长安的一个匣子。
"大人。"韩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都安排好了。车队走的是金牛道，由赵十三亲自带队。"
马越点点头："影卫那边呢？"
"按您的吩咐，留了二十个好手在阴平小道设伏。"韩瑛犹豫了一下，"只是...属下不明白，为何要大张旗鼓地让车队改道？"
马越将铜钥匙收入怀中："因为我要让七大世家知道，他们的影卫...折在了阴平小道。"
韩瑛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要公然挑衅七大世家？
"去准备吧。"马越站起身，"明日一早，我们去明月峡。"
次日黎明，明月峡笼罩在浓雾之中。马越和韩瑛带着五十名盐工，埋伏在峡谷两侧的峭壁上。这些"盐工"个个身手矫健，都是韩瑛秘密训练的好手。
"来了。"韩瑛低声道。
峡谷入口处，一队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他们行动迅捷如鬼魅，正是七大世家豢养的影卫。
马越数了数，竟有三十人之多。看来七大世家是下了血本。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盐工们悄悄拉紧了手中的绳索。
影卫首领突然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西周。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马越一声令下："放！"
数十块巨石从峭壁上轰然滚落，峡谷中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影卫们虽然身手不凡，但在这样的埋伏下也无处可逃。
"杀！"韩瑛拔出长剑，率先冲了下去。
战斗结束得很快。半个时辰后，峡谷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多具黑衣人的尸体。马越蹲下身，掀开一具尸体的面巾，露出张年轻的脸。
"果然是影卫。"韩瑛擦着剑上的血迹，"七大世家不会善罢甘休。"
马越从尸体上搜出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个"荀"字。他冷笑一声："把这牌子送到荀家在益州的别院。"
与此同时，阴平小道上，赵十三的车队正缓缓前行。突然，前方树林中窜出百余山匪，为首的独眼大汉哈哈大笑："此路是我开！留下盐车，饶你们不死！"
赵十三不慌不忙地举起油灯，灯罩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投出奇怪的光斑。山匪们还没反应过来，两侧山坡上突然站起上百弓箭手。
"放箭！"
箭雨倾泻而下，山匪们顿时人仰马翻。独眼大汉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跑，却被一支羽箭正中后心。
赵十三跳下车，掀开盐车上的油布——下面根本不是盐，而是一捆捆锋利的兵刃！
"收拾干净。"他对弓箭手们吩咐，"把这些兵刃送到预定地点。"
夕阳西下时，马越回到了盐场。小丫飞奔过来，小脸上满是兴奋："大人！李婶她们用那个法子真的制出盐了！虽然味道有点怪..."
马越揉了揉她的头发："做得很好。"
韩瑛匆匆走来："大人，刚收到飞鸽传书。赵十三那边也得手了。"
"很好。"马越望向远处起伏的群山，"接下来，七大世家该坐不住了。"
当夜，杨氏别院内烛火通明。七位家主再次聚首，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
"二十三名影卫...全折在了明月峡..."王朗的声音有些发抖，"马越怎么会有如此实力？"
荀爽脸色阴沉："更可怕的是，我们在阴平小道的布置也被识破了。"
"不对。"卫兹突然抬头，"马越此举，分明是在向我们示威。"他眯起眼睛，"他在告诉我们...蜀地，己经是他的地盘了。"
一阵沉默后，杨彪缓缓起身："传令下去，暂停对马越的一切行动。"
"什么？"众人愕然。
"马越不是要造福百姓吗？"杨彪冷笑，"那就让他造。等他的盐法传遍蜀地，等朝廷看到盐税锐减..."他环视众人，"你们说，陛下会怎么想？"
众人恍然大悟。是啊，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马越断的不仅是世家的财路，更是朝廷的税源！
"高！实在是高！"荀爽抚掌大笑，"到时候根本不用我们动手，朝廷自会..."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一个血淋淋的包袱从窗外扔了进来，滚落在众人面前。
卫兹颤抖着解开包袱——里面是二十多块影卫的铜牌，每块都沾着血迹。
"这...这是..."王朗面如土色。
杨彪死死盯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手中的沉香木杖"咔"地断成两截。
"马越..."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仿佛在咀嚼一块烧红的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