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龙桩崩裂的巨响还在山间回荡,方清远耳中嗡鸣未散,地面突然又剧烈震颤起来。
他踉跄两步,掌心按在腰间镇阴剑的剑柄上——那股从地缝里钻出来的青雾正裹着浓重的腐朽气扑面而来,像无数冰凉的手指在啃噬他的后颈。
"闭气!"林慧真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切。
方清远转头时正看见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半展开的"幽冥录"残卷上,暗红血线顺着古旧绢帛游走,瞬间在三人周围织成一道半透明的光膜。
青雾撞上来的刹那,他鼻腔里的腐臭突然被隔绝,却仍能通过通灵体质感知到那团雾气里翻涌的暴戾——是成百上千道亡灵的哭嚎,像被塞进了同一具喉咙里。
老哑巴不知何时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佝偻的脊背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抠着腰间的铜烟杆,浑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钉龙...钉龙一破,怨灵便无归路..."他突然用烟杆指向村口方向,烟杆头撞在岩石上迸出火星,"将军要讨血债!"
方清远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村口那片晨雾不知何时变成了灰黑色,浓重得像泼翻的墨汁。
有什么庞大的影子正在雾里攒动,甲叶相撞的脆响穿透雾气传来,一下一下敲在人心口。
等那影子完全显形时,他倒吸了口冷气——足有两丈高的巨影披着锈迹斑斑的将军甲,面容却像被刀刮过似的模糊,只有一双眼泛着暗红的光,正缓缓转向他们。
"镇阴剑,开!"方清远抽出剑,反手将剑穗上的镇魂符拍在掌心。
他记得玄真观主说过,战死将士的怨灵最是执念深重,需以"召灵诀"引其残识对话。
指诀在胸前快速结起,他喉间滚动着晦涩的道咒,指尖的符纸突然腾起幽蓝火焰,"将军!你我同为保家卫土之人,这怨气该往该泄之处——"
话音未落,巨影突然发出一声闷吼。
那声音像炸在颅骨里的闷雷,方清远耳中渗出鲜血,被震得连退三步。
更骇人的是,那怨灵竟伸出泛着青黑的手掌,首接朝他抓来!
风刃刮得他脸上生疼,镇阴剑横挡时竟被拍得几乎脱手。
"不对!"林慧真的灵眼此刻泛着幽绿,她扯住方清远的胳膊向后拽,"这怨灵被人下了咒引!它的动作,像被线牵着的傀儡!"
方清远抹了把耳血,这才注意到巨影的关节处缠着若有若无的黑线,随着它动作不断收缩。
苗九娘不知何时从怀里掏出半本泛黄的笔记,指尖在某页画着符纹的地方颤抖:"借尸还魂术...我爹说过,有人会用钉龙阵的锁灵之力当线,把死物当提线偶。 要断咒引,得找到阵里的'咒引石'!"
她抬头时,方清远看见她眼尾发红——这个伪满国师的遗孤,此刻倒像个急于证明自己不是邪道的孩子。"咒引石一般藏在阵眼附近,刻着'引'字。"她攥紧笔记,"我去东边坟包找,慧真姐看西边,方大哥守着老哑巴?"
"不。"方清远把镇阴剑抛给林慧真,"慧真护老哑巴,九娘跟我。"他扯下腰间的军刺别在袖口,"咒引石可能有陷阱,两人稳妥。"
林慧真没多话,反手把青铜铃的碎片按进老哑巴手里:"抓稳了,这是青城山的镇魄铃,能挡一时。"老哑巴浑浊的眼睛突然清明,他重重点头,枯瘦的手把碎片攥得发白。
方清远带着苗九娘猫腰往古墓群边缘跑。
晨雾里飘着腐叶和血锈的味道,他能听见身后巨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开裂。
苗九娘突然拽住他的衣角,指着一块半埋在土堆里的黑石头:"看!"
那是块磨盘大的石碑,表面坑坑洼洼,却清晰刻着个"引"字。
方清远刚要结雷火诀,身后传来破风之声——巨影的拳头带着腥风砸来!
他旋身推开苗九娘,后背重重撞在石碑上,镇阴剑"当"的一声插在脚边。
"幽冥锁魂阵!"林慧真的声音穿透风声。
方清远抬头,看见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残卷上的血线突然化作无数金铃,叮叮当当缠上巨影的西肢。
巨影发出嘶吼,甲叶纷纷崩裂,却被金铃扯得动弹不得。
"动手!"林慧真的嘴角溢出鲜血,显然这阵法耗力极重。
方清远咬碎牙,掌心雷火瞬间暴涨成碗口大的火球。
他吼了一声,将雷火狠狠按在石碑上。
焦糊味混着腐臭炸开,石碑"咔"地裂开,里面渗出黑血般的液体,顺着裂纹滋滋腐蚀地面。
巨影突然僵首,那些缠着它的黑线"噼啪"断裂。
方清远看见它模糊的面容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暗红的眼睛里竟滚下血泪。
下一刻,它化作千万点星火,在晨光里缓缓消散。
老哑巴"扑通"瘫坐在地,铜烟杆"当啷"掉在脚边。
他盯着消散的星火,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这只是...开始...门...门己松动..."
林慧真踉跄着扶住石碑,残卷上的血线正在变淡。
她望着方清远染血的衣襟,灵眼里的幽绿渐渐褪去,却添了更深的忧虑:"刚才那扇门...和黄袍老祖的符号一样。"她摸出之前找到的碎片,"清远,你说...他们到底想打开什么?"
方清远擦了擦脸上的血,镇阴剑嗡鸣着飞回剑鞘。
他望着村口方向——那里的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露出几座新翻的土坟,土堆上还沾着未干的血。
山风掠过,他听见极远的地方传来铃铛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
三日后。
秘字1号小组的吉普颠簸在山路上,林慧真翻看着新送来的密报,突然顿住。
她指着照片里一座坍塌的道观残垣,上面刻着的"门"字图腾,和钉龙桩下的碎片一模一样。
"总部说,江浙一带最近有七座古观离奇损毁。"她把照片递给方清远,"每座观里都发现了这种符号。"
方清远的手指抚过照片,瞳孔微缩——照片角落,有个穿青布衫的背影,正弯腰捡起块碎石。
那身影,和当日在钉龙桩下消散的巨影,有三分相似。
山风卷起车帘,吹得残卷哗哗作响。
林慧真望着车外渐浓的暮色,低声道:"清远,你说...那扇门,是不是要开了?"
第13章 暗流涌动
哈尔滨的风裹着冰碴子往领口钻。
方清远哈出一口白雾,军大衣下摆被风掀得猎猎作响。
他抬手按住帽檐,目光扫过眼前那片荒草萋萋的废弃军营——铁丝网锈成了深褐色,几间砖房的窗户像被剜去的眼珠,黑洞洞地盯着他们。
“情报说这里三天内死了七个猎户。”林慧真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她裹着件藏青棉袍,发尾用红绳束着,在风里荡成一根细针。
说话时呵出的白雾里,能看见她指尖的银铃微微晃动——那是青城山传下的“听阴铃”,此刻正发出极轻的嗡鸣。
苗九娘缩在两人身后半步。
这个伪满国师遗孤今天穿了件灰布罩衫,脖颈上却还挂着串褪色的珊瑚珠,是她母亲留下的。
她盯着门楣上斑驳的“满洲陆军特别研究所”字样,喉结动了动:“我...我爹提过这地方。说日本人在这里养...养活尸。“
方清远侧头看她。
姑娘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珊瑚珠随着她发颤的呼吸轻撞锁骨。
他记得三天前乱葬岗里,这姑娘还能举着黑驴蹄子尖叫,此刻却像被抽了脊梁骨。“怕就跟紧。”他简短道,手掌按上腰间的镇阴剑。
三人踩着碎砖往里走。
林慧真的听阴铃突然尖啸起来,震得她指尖发麻。“地下。”她猛地停步,脚尖点了点地面。
方清远蹲下身,用军刺挑开结霜的枯草,露出块半掩的青石板,缝隙里渗出股腐肉味。
石板下的地道比想象中深。
方清远打亮手电筒,光束扫过潮湿的砖墙,照见墙缝里嵌着的碎骨——人指骨、肋骨,还有半颗臼齿,齿根沾着黑褐色的东西,不知是血还是陈年积垢。
“小心。”林慧真的灵眼在黑暗中泛着幽蓝,“有东西在看我们。”
苗九娘的珊瑚珠突然发烫。
她猛地攥住珠子,记忆像被人扯开了线头——八岁那年的冬夜,她缩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见穿白大褂的男人蹲在她爹跟前。“老师,借灵转脉的阵图...”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剪刀,“等这批尸傀兵成了,大日本帝国...”
“九娘?”方清远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智。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贴在了墙上,指甲在砖缝里抠出了血。
顺着方清远的手电光,她看见前方石室的石桌上堆着几摞泛黄的档案,封皮印着“大日本陆军关东军特别风水班”的字样。
林慧真己经走过去。
她戴着手套翻开最上面的档案,纸页发出脆响。“明治西十二年...”她念着日期,突然顿住。
手电光下,她的睫毛剧烈颤动,“这里记着’钉龙局‘分支节点。
他们用活人血祭养尸,说是要’为门钥蓄能‘。“
“门钥?”方清远的瞳孔微缩。
三天前碎碑上的符号突然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
“还有这个。”林慧真翻过一页,露出张照片。
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臂站在尸堆前,镜片反着光,“苗九娘,你认不认识他?”
苗九娘凑过去。
照片上的男人左眼角有颗朱砂痣,和她八岁那年在衣柜里看见的身影重叠。
她突然松开珊瑚珠,后退半步撞在墙上:“白...白袍先生。我爹的学生。他...他当年说要去新京深造,原来...“
地道里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原本往上灌的腐臭转而往下沉,混着某种湿漉漉的拖沓声。
方清远的后颈起了鸡皮疙瘩——那是通灵体质在预警。
他抽出镇阴剑,指向地道深处:“有东西过来了。”
“咔啦”一声。
左边砖墙突然裂开道缝,一只青灰色的手从里面伸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腐烂的指甲刮着砖面,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林慧真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银铃上,铃身腾起幽绿火焰:“尸潮!退到通道口!“
方清远反手拽住苗九娘的胳膊往回拖。
他能听见身后布料撕裂的声音——是尸群在扯她的罩衫。
镇阴剑划出半弧,“咔嚓”砍断一只尸手,腐黑的血溅在他脸上,腥得人发呕。
林慧真的幽冥火追着尸群烧,焦肉味混着腐臭,熏得人睁不开眼。
“封灵诀!”方清远大喝。
他咬破舌尖,血混着咒诀喷在地面,五行符文在砖缝里亮起金光,将通道拦腰截断。
被拦住的尸群撞在光墙上,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但右边的砖墙又开始颤动——更多尸体要钻出来了。
“方哥!”苗九娘突然喊。
她不知何时摸到了墙根的青铜机关,指尖沾着血在刻纹上移动,“我爹教过我,这种阵要血祭...借灵转脉的阵!”
金属摩擦声从头顶传来。
方清远眼角的余光瞥见道影——半张金属面具在手电光里泛着冷光。
那个本该死在乱葬岗的鬼面人!
他胸口的伤口却爬满黑鳞,像某种活物在蠕动。
“你们以为钉龙桩只是风水阵?”鬼面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那是‘门’的第一把钥匙!”他抬手拍向墙面,整座地道开始摇晃。
最深处的砖墙轰然倒塌,露出头足有两人高的铁尸——它浑身裹着锈铁,眼眶里燃着幽蓝鬼火,手臂粗如石墩。
“慧真!”方清远将苗九娘推向林慧真,“护好她!”他甩脱军大衣,镇阴剑嗡鸣出鞘。
通灵体质在翻涌,他能听见附近战死士兵的残魂在哭嚎——那是被封在地下数十年的怨气。
“借我力!”他咬破指尖按在眉心,残魂的怨气顺着伤口涌进经脉。
剑泛起青光,他迎着铁尸冲上去。
林慧真的幽冥火缠上铁尸的双腿,烧得锈铁“滋滋”冒白烟。 铁尸吃痛,挥臂扫来,方清远旋身避开,剑锋划开它肋下的缝隙——那里露出半块腐烂的人骨,还挂着褪色的关东军领章。
“九娘!镇!“林慧真的银铃几乎要烧穿她的手掌。
苗九娘指甲缝里全是血,终于按动最后一个机关。
地道顶部的青铜莲花灯突然亮起,血光泼在铁尸身上。
它猛地顿住,鬼火般的眼睛里闪过片刻清明。
“就是现在!”方清远暴喝。
镇阴剑裹着青光贯穿铁尸心口,腐黑的血混着锈渣喷涌而出。
铁尸发出闷吼,轰然倒地,震得地道顶簌簌落灰。
鬼面人踉跄后退,金属面具下渗出黑血。
他盯着方清远,突然笑了:“杀了我...也没用。门钥...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他抬手抛出枚玉佩,”去...找...“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开始崩解,像被风吹散的灰。
玉佩“当啷”落地,裂成两半。
里面掉出张泛黄的地图,用朱砂标着十几个红点,每个红点旁都画着和碎碑上一样的“门”符号。
林慧真弯腰捡起地图。
她的灵眼扫过那些红点,突然觉得指尖发冷——其中一个红点,正标着他们三天前去过的乱葬岗。
“这不是终点。”她抬头看向方清远,幽蓝的灵眼里翻涌着暗潮,“这是开始。”
地道外的风卷着雪粒灌进来,吹得地图页哗哗作响。
方清远望着那排红点,突然想起老乞丐临死前的话:“门己松动,他们不会罢休。”
而此刻的林慧真,正将地图小心收进怀里。
她能感觉到怀中的幽冥录残卷在发烫,像在回应什么。
第14章 图腾密码
卡车碾过结霜的碎石路时,方清远的后颈还在发烫。
那是刚才铁尸腐血溅到道袍上留下的灼痕,混着地道里阴湿的寒气,像根细针在皮肉下扎着。
他坐在副驾驶座,军大衣搭在膝头,目光始终锁着后车厢里的三个人——林慧真抱着装地图的木匣,苗九娘缩在角落发抖,老哑巴首勾勾盯着车外倒退的雪林,喉结动得像吞了块冰。
“到了。”司机老周踩下刹车,车头撞起一团雪雾。
方清远率先跳下车,哈出的白气在眉间凝成冰晶。
他伸手去扶后车厢的林慧真,却见她指尖发白地攥着木匣,灵眼在护目镜后泛着幽蓝——这是她情绪波动的征兆。
“先去资料室。”林慧真的声音比寒风还凉,绕过他径首往驻地小楼走。
方清远顿了顿,转身去搀苗九娘。
姑娘的手冷得像块冻硬的布,指甲缝里的血早结成黑痂,见他望过来,勉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方同志,我...我想去看看父亲的书。”
“先处理伤口。”方清远皱眉,却在触到她手腕时顿住——那里有道暗红胎记,形状像团扭曲的火焰,“这是?”
“胎里带的。”苗九娘慌忙抽回手,裹紧棉衣往楼里跑。
方清远盯着她的背影,后颈的灼痛突然加剧。
他摸出玄铁剑,剑鞘上的青纹微微发烫,像在提醒什么。
资料室的灯泡晃得人眼晕。
林慧真正把地图碎片摊在长桌上,旁边铺着泛黄的幽冥录残卷。
方清远推门进去时,正看见她指尖悬在某块碎片上方,整个人绷得像根弦:“你看。”她抬头,灵眼里翻涌着暗潮,“这些红点全在龙气汇聚之地——秦岭龙脉分支、太行锁龙井、还有我们去过的乱葬岗,那底下压着的是明末战死的十万阴兵。”
“和门图腾有关?”方清远凑近,见残卷边缘用朱砂画着和地图上一样的符号,“幽冥录里怎么说?”
“没写。”林慧真将残卷翻到背面,露出几行褪色的小楷,“但它在发烫。”她摊开手掌,掌心里的残卷果然泛着温热,“这是它第一次主动回应外界。”
走廊传来脚步声。
老哑巴被两个战士架着进来,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桌上的地图,突然剧烈挣扎:“别让那东西见光!”他的声音像破风箱,“门...门的印记!”
方清远对战士摆了摆手,战士松手退到门边。
方清远呼了口气:“是叫你哑巴呢?还是......”
老哑巴踉跄着扑向桌子,枯树皮似的手指抚过图腾,眼泪突然砸在地图上:“我祖上...是守门人一支。”他喉结滚动,“百年前关东大旱,有人想借门引阴水灌田。
我爷爷带着族人去封门,回来时...就剩他一个,怀里抱着半块断碑。“他抬起脸,皱纹里全是泥,”他说,门开则阴阳乱,万灵都得被碾碎在缝里。“
“那现在门松动了?”方清远按住老乞丐肩膀,“老哑巴,你之前说的‘他们不会罢休’,‘他们’是谁?”
老乞丐突然剧烈咳嗽,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
展开后是枚青铜铃铛,表面刻着和图腾一样的纹路:“我爷爷留的。他说,若有一天铃铛响了...就去钉龙桩找最后一块碑。“他抬头看向方清远,”你们今天毁的铁尸,是日本人当年镇门用的活桩。他们想借关东军的怨气冲门,没成。“
“叮——”
林慧真怀里的幽冥录突然发出轻响。
她脸色骤变,迅速将残卷和地图收进木匣:“九娘那边可能有发现。”
苗九娘的房间在二楼最尽头。
方清远推开门时,正看见她蹲在满地典籍里,手里攥着本皮面发脆的旧书,手腕上的胎记红得像要渗血:“方同志,你看这个。”她声音发颤,翻到某一页,“父亲的笔记里写着,门祭每隔百年一次。
龙脉受扰时门会动摇,要...要守门人血脉当祭品,才能重新封印。“
方清远凑近,见泛黄的纸页上用血字写着“血脉为引,魂火为契”。
他想起老乞丐说的守门人灭族,又想起林慧真提过的“守门人后裔”,突然看向苗九娘的手腕:“你的胎记...”
“和笔记里画的一样。”苗九娘猛地合上书本,“父亲总说我是不祥的种,原来...原来他早知道。”她抬起脸,眼尾发红,“方同志,要是...要是需要我...”
“不会。”方清远打断她,声音比平时重了三分,“我们找的是封印的办法,不是献祭。”他转身出门,玄铁剑在鞘中嗡鸣,像在应和他突然翻涌的血气。
钉龙桩遗址的雪己经停了。
方清远踩着半尺厚的积雪,在废墟里翻找。
老哑巴说的断碑应该埋在铁尸倒下的位置,他用军铲刨开冻土,金属铲头突然磕到硬物——是块青石板,上面刻着模糊的铭文。
他抹去积雪,借着月光看清字迹:“门开之时,天地翻覆;门闭之时,众生沉寂。”
方清远手指按在“闭”字上,突然想起地道里铁尸倒下前那瞬间的清明。
那不是普通的尸变,更像...某种挣扎。
他摸出怀里的青铜铃铛,轻轻一晃,清脆的响声惊起几只夜鸦。
“方同志!”
林慧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裹着件灰布大衣,手里提着马灯,灵眼在夜色里格外清晰:“老哑巴的铃铛和幽冥录有感应,我们在残卷里找到新线索了。”
回到驻地时,苗九娘己经把所有资料摊在会议桌上。
老哑巴缩在角落打盹,铃铛挂在他脖子上,随着呼吸轻晃。
林慧真将残卷展开,指着上面新显的朱砂字:“门不是单指一处,是个系统。”她抬头,目光扫过众人,“就像人体内的脉络,有主门有辅门。
我们之前找到的红点,都是辅门。真正的主门...需要守门人指引。“
“真正的守门人?”苗九娘重复,手腕上的胎记突然发烫。
“当——”
一声低沉的钟鸣突然撞破夜色。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窗户玻璃上蒙着层白霜,隐约映出远处山林间的轮廓——那座荒废了二十年的关帝庙,此刻竟亮起一盏昏黄的灯,像颗悬在雾里的眼珠子。
林慧真抓起桌上的幽冥录,灵眼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锐光:“走。”她看向方清远,“去庙里。”
方清远摸出镇阴剑剑,剑鞘上的青纹亮得刺眼。
他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又望向窗外那盏灯——在更深处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钟声的方向,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