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母的宣判和那件刺目的“F&L”婚纱,如同两把淬毒的冰锥,彻底钉死了苏晚星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幻想。主卧的囚笼变得更加冰冷窒息。傅承烨依旧没有出现,但无处不在的监控红点,如同毒蛇冰冷的竖瞳,时刻提醒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之中。
然而,苏晚星眼中的死寂之下,却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冷酷的清醒。恐惧依旧存在,但己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压制。她不再蜷缩在角落,而是像幽灵般在房间里无声游走,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可能的监控死角,大脑飞速运转。
夏夏的纸条和那支铅笔,是她唯一的武器,也是唯一的希望。全球新锐珠宝设计大赛,“破茧”的主题,是她唯一能抓住的、逃离这金玉地狱的蛛丝!她必须在傅承烨彻底处置她之前,完成设计稿,并想办法送出去!
深夜的创作变得更加艰难,也更加惊心动魄。她像最高明的间谍,利用保镖换岗时走廊传来的短暂嘈杂,利用窗外偶尔驶过的重型卡车带来的震动声,甚至利用自己压抑的咳嗽声作为掩护,在床柱的阴影里,用那支短得几乎握不住的铅笔,疯狂地完善着《碎镜之茧》。
画面越来越完整,越来越震撼。碎裂镜面组成的茧壳,倒映的屈辱影像更加清晰具体;茧内的身影挣扎姿态更加痛苦却也更加有力;断裂的铅笔尖刺破荆棘的瞬间,仿佛能听到纸面传来无声的撕裂声;那双眼睛里的火焰,燃烧得近乎疯狂!她在设计稿的背面,用极其微小的字体,写下了设计理念:“以身为茧,以血为墨,以恨为刃,刺破虚妄囚笼,涅槃于破碎镜渊。”
就在设计稿即将完成的前一夜,意外发生了。
傅承烨毫无预兆地回来了。他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烟草味,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种深沉的烦躁。他似乎刚从某个重要的谈判或应酬中抽身,目标明确地走向主卧。
苏晚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刚刚完成最后一笔,素描本还藏在羽绒枕的缝隙里,未来得及放回储物柜深处!铅笔就放在枕边!
“砰!”门被粗暴推开。
傅承烨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整个房间。他看到了蜷缩在床上、背对着他的苏晚星,也看到了她枕边那支突兀的、削得很短的铅笔!
他瞳孔骤然一缩!几步跨到床边,一把抓起那支铅笔!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他认得这种铅笔,是设计系学生常用的廉价货色!他猛地掀开苏晚星身上的被子,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她苍白的脸和空空如也的双手。
苏晚星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但求生的本能和守护《碎镜之茧》的执念,让她的大脑在瞬间做出了最疯狂也最绝望的决定!
她猛地扑向傅承烨,目标不是他,而是他手中那支铅笔!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抢夺,声音带着失控的哭腔和一种刻意放大的、神经质的绝望:“还给我!那是我的!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你还给我!”
她的突然爆发和这“合理”的解释(母亲遗物),让傅承烨的动作顿了一下。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苏晚星的手指“不小心”重重地划过铅笔芯!
“啪嗒!”脆弱的铅笔芯应声而断,掉落在深色的地毯上。
苏晚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在床上,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断了……你弄断了……你什么都毁了……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 她的表演逼真到了极点,将长久以来积压的委屈、恐惧、以及对“母亲遗物”被毁的“悲痛”演绎得淋漓尽致。
傅承烨看着手中只剩半截笔芯的铅笔,又看看地毯上那截断掉的黑色,再看着床上哭得近乎崩溃的苏晚星。她提到“母亲遗物”,触动了他一丝极其微弱、几乎不存在的恻隐?或者,他此刻更烦躁的是别的事情?他眼中的暴戾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的疲惫。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那半截铅笔,像丢弃垃圾一样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甚至懒得去翻看那个可能藏着秘密的羽绒枕。
“吵死了。”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和不耐,“一支破铅笔而己。明天让人给你送一箱。” 他似乎认定这只是一场无谓的、情绪化的闹剧。
他没有再看苏晚星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主卧。沉重的关门声隔绝了他的气息。
苏晚星依旧维持着哭泣的姿态,首到门外脚步声彻底消失。她猛地放下手,脸上哪里还有泪水?只有一片冰冷的、劫后余生的苍白和剧烈起伏的胸膛。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她迅速滑下床,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半截铅笔和地上的断芯。铅笔芯断得很彻底,无法再用。但万幸,素描本没有暴露!她用身体和一场惊心动魄的“表演”,守住了《碎镜之茧》!
她将素描本更深地藏进储物柜,藏在一堆沉重的天鹅绒靠垫下面。铅笔芯的断裂,像是一个残酷的隐喻。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二天,傅承烨果然派人送来了一整盒顶级进口的绘图铅笔,每一支都镶嵌着银质笔帽,奢华无比。苏晚星看也没看,让陈伯收走了。她需要的不是笔,是出路。
机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带着巨大的风险降临了。
几天后,陈伯在送晚餐时,托盘下极其隐蔽地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他放下托盘时,手指微不可察地敲了敲桌面,一个眼神示意。
苏晚星的心猛地一跳。等陈伯离开,她迅速拿起纸条展开,上面是夏夏更加潦草、甚至带着颤抖的字迹:
「晚星!陈伯说情况危急!傅林联姻消息快压不住了!设计稿必须马上送出!明晚傅承烨要陪林薇安参加市政晚宴,是唯一机会!凌晨1点,玫瑰园西侧小门!陈伯会引开保镖1分钟!带上稿子!外面有人接应!只能成功!千万小心!——夏夏」
纸条最后,画着一个歪歪扭扭却充满力量的火柴人,举着一面破碎的镜子。
苏晚星攥紧纸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玫瑰园西侧小门!那是傅宅安保相对薄弱的地方,但依然有监控和巡逻!一分钟!只有一分钟的窗口期!
巨大的希望伴随着灭顶的风险,如同惊涛骇浪冲击着她的心脏。她能相信陈伯吗?这会不会是傅承烨或者林薇安的陷阱?但夏夏那颤抖的笔迹和画的小人,让她无法怀疑。
她看向窗外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的玫瑰园。修剪过的残枝败叶如同嶙峋的鬼爪。明晚,那里将是她的生门,还是死路?
暗流汹涌,最后的倒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