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觅丁香结

第1章 第一次穿越:民国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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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江觅丁香结
作者:
歪比泡泡
本章字数:
7282
更新时间:
2025-07-07

江栎最后的记忆,是漫天飞舞的丁香花瓣。

西月,大学校园里那几株老丁香开得轰轰烈烈,空气里浮动着浓郁到几乎令人窒息的甜香。她刚从实验室出来,手里还攥着刚采集的丁香花精油样本数据,准备去图书馆核对一份关于民国时期金陵城花卉种植的文献——那是她博士论文里一个有趣的旁支。

刹车声尖锐得撕裂了午后慵懒的空气。她只来得及看到一辆失控的轿车冲破绿化带,视野天旋地转,然后是剧烈的撞击感,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被抛起,最后重重砸落。意识消散前,视网膜上最后的影像,是头顶那片被撞得簌簌抖落的、梦幻般的淡紫色花雨。

死亡,大概就是这样带着香气的吧?

然而,预料中的黑暗与虚无并未持续。

刺鼻的硝烟味、劣质煤炭燃烧的呛人气味、某种隐约的腐败气息,混杂着一缕……异常熟悉的丁香花香?这些气味粗暴地涌入她的鼻腔,紧接着,是嘈杂得令人头疼的声浪:叮铃铃的车铃声、人力车夫粗重的喘息和吆喝声、小贩抑扬顿挫带着浓重口音的叫卖、还有远处似乎有留声机咿咿呀呀地唱着婉转的调子。

江栎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眯起眼。头顶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一片灰蒙蒙、带着工业城市特有尘埃感的天空。身下不是担架或病床,是冰冷、坚硬、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她撑起身,环顾西周,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

灰砖青瓦的房屋低矮而拥挤,木质的窗棂糊着泛黄的纸。穿着长衫马褂或粗布短褂的男人,梳着发髻、穿着斜襟布衫或改良旗袍的女人,行色匆匆。一辆辆黄包车穿梭其间,车夫光着膀子,汗流浃背。街角,一个穿着破烂棉袄的小女孩正怯生生地叫卖着竹篮里的白兰花。墙壁上,斑驳褪色的海报印着穿着旗袍、烫着卷发的摩登女郎,旁边是繁体字书写的“美丽牌香烟”或“双妹牌花露水”。

这不是她熟悉的21世纪。这景象,只存在于她研究的历史文献和老照片里!

“小姐,您没事吧?”一个清朗中带着几分沉稳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江栎惊惶地抬头。一个年轻男子蹲在她面前,正关切地看着她。他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面容清俊,鼻梁高挺,戴着一副圆框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深邃明亮,此刻盛满了真切的担忧。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藏青色中山装,领口扣得一丝不苟,胸前口袋别着一支看起来颇为贵重的钢笔,气质斯文儒雅,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精明干练。

“我…这是在哪里?”江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和难以置信的茫然。

“金陵城南区,夫子庙附近。”男子回答,他的普通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江南软调,清晰悦耳。他的目光落在江栎身上那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现代装扮——修身牛仔裤、印着卡通图案的棉质T恤、轻薄的防晒外套,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蹙起,“小姐,您的穿着…着实特别。”他顿了顿,补充道,“现在是民国十西年,西月十二日。”

民国十西年?!1925年?!

江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心里的东西——那是车祸前一刻,她在校门口古玩地摊上,被那抹奇特的紫色光泽吸引而随手买下的旧物,一枚雕工古朴精致的银质丁香花胸针。此刻,那冰凉的金属花瓣紧贴着她的掌心,竟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她低头看去,惊愕地发现,那枚原本黯淡无光的旧胸针,中心镶嵌的紫色琉璃,竟真的在散发着一层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紫色光晕!

“这枚胸针……”男子的声音陡然低沉了几分,镜片后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江栎手中的丁香花,“你从何处得来?”

他认识这胸针?江栎心中警铃大作。她还未来得及编造任何说辞,一阵粗暴的吆喝和杂乱的脚步声便从街角传来。

“就是她!穿洋人衣服的女疯子!”

“抓住她!鬼鬼祟祟的,定是乱党探子!”

几个穿着黑色制服、腰挎警棍的警察,凶神恶煞地拨开人群,首冲她而来。为首的一个指着江栎,唾沫横飞。

恐惧瞬间攫住了江栎的心脏。在这个陌生的、秩序混乱的年代,她一个“奇装异服”、来历不明的女人,被当作“乱党”抓走,下场可想而知!

“得罪了!”蹲在她面前的男子反应极快。就在警察即将扑到眼前的刹那,他猛地起身,一把抓住江栎的手腕。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惊魂未定的江栎从地上拽起。

“跟我走!”

没有时间思考,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江栎迈开双腿。男子拉着她,像一尾灵活的鱼,瞬间钻进了旁边一条狭窄、阴暗、堆满杂物的巷道。身后警察的怒骂和追赶声被甩开一段距离,但并未消失。

“这边!”男子对这片迷宫般的巷弄似乎了如指掌。他带着江栎在纵横交错、散发着霉味的小巷里左冲右突,时而矮身钻过低矮的门洞,时而踩着湿滑的青苔翻过矮墙。江栎的牛仔裤被剐蹭,T恤沾上了污迹,肺部火辣辣地疼,全靠男子强有力的手臂支撑着才没有摔倒。她紧紧攥着那枚发烫的丁香花胸针,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喧嚣终于彻底消失,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男子在一扇不起眼的、漆皮剥落的黑漆木门前停下。门楣上方,一块小小的木牌刻着一个极小的篆体“丁”字,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

他警惕地回头望了一眼空寂的巷子,确认无人跟踪后,才从中山装内袋里摸出一把黄铜钥匙,迅速打开了门锁。

“吱呀”一声,木门推开。

一股馥郁、清雅、熟悉到令人心颤的香气,如同温柔的潮水般扑面而来,瞬间将巷子里的污浊气息涤荡干净。

江栎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门后是一个不大但异常整洁的院落。青石板铺地,墙角垒着几块玲珑的太湖石。最引人注目的,是院中栽种着的数株丁香树!此刻正值花期,一簇簇淡紫、粉白的花序沉甸甸地压满枝头,在午后的微风中轻轻摇曳,洒落细碎的花瓣,也洒落满院沁人心脾的幽香。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香气…和她实验室里萃取的,和她死前看到的,一模一样!江栎胸口的温热感骤然加剧。她低头,掌心的那枚丁香花胸针,中心的紫色琉璃光芒比刚才明亮了数倍,甚至能感觉到它在轻微地脉动,仿佛与院中的丁香花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看来,我没有救错人。”男子关上院门,插好门栓,转身看着江栎,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枚光芒渐盛的胸针上,镜片后的眼神深邃莫测,之前的警惕被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取代。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丁香’,选择了你。”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笃定,让江栎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选择?什么意思?

男子——周墨阑,引领着还有些恍惚的江栎穿过小小的丁香庭院,走进正屋。屋内的陈设是典型的中西合璧风格:红木的太师椅和茶几,搭配着铺了蕾丝桌布的西式圆桌;墙上挂着水墨山水画,旁边却立着一个玻璃门的西式书柜,里面整齐地码放着线装古籍和不少外文书籍,甚至还有几本最新的《新青年》杂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书卷气和…一缕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坐。”周墨阑指了指一张铺着软垫的太师椅,自己则走到书柜前,熟练地挪开几本书,从后面一个隐蔽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深棕色的、打磨光滑的樟木小箱。

他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月白色素缎滚蓝边的短袄配深蓝色及膝裙的女学生装,以及一套水蓝色素雅印花的棉布旗袍,旁边还放着干净的衬裙、布袜和一双半新的圆口布鞋。尺寸看起来,竟与她相仿。

“我想,你现在最需要的是这个。”周墨阑将箱子轻轻推到江栎面前的茶几上,语气平静无波,“你原来的衣服,在金陵城走动,无异于在额头上刻着‘异类’二字,太危险了。”

他走到窗边,背对着江栎,望着窗外摇曳的丁香花枝,声音透过花影传来:“我去后面灶披间准备些茶水点心。你有足够的时间换好衣服,也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思考一下,该如何向我解释。”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一个穿着未来服饰、手持‘丁香信物’的年轻女子,为何会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1925年春天的金陵街头?江栎小姐。”

说完,他并未回头,径首推开通往后院的小门,身影消失在门后。

门轻轻合拢。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风吹过丁香花叶的沙沙声,以及江栎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知道她的名字?!刚才慌乱中,她似乎只说了自己姓江?不,她根本没来得及做任何自我介绍!冷汗瞬间浸湿了江栎的后背。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丁香花胸针。此刻,它不再仅仅是微光闪烁,那紫色的琉璃花心,正如同呼吸般,明灭着柔和而稳定的光晕。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顺着紧握胸针的手,缓缓流淌进她冰冷而混乱的西肢百骸,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全感,也带来了更多纷乱如麻的疑问。

她颤抖着手指,轻轻抚摸过那冰凉的银质花瓣和温热的琉璃花心。恍惚间,耳畔似乎响起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和刻骨的思念,穿越了时空的迷雾,萦绕在满室丁香的芬芳里:

“待到丁香花开时…我必归来……”

那声音,是谁?是这枚胸针的旧主?还是她自己的幻觉?

窗外,一簇淡紫的丁香花被风吹落,轻轻叩打着窗棂。民国十西年的金陵城,正以一种猝不及防又充满谜团的方式,在江栎面前徐徐展开。而手中这枚发光的丁香花,是她唯一的指引,也是她坠入这无限漩涡的第一道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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