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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十七分，林晓阳被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屏幕上闪烁着李雯的名字，她立刻按下接听键。
"林总，公司被查封了！"李雯的声音因惊恐而尖利，"刚才来了十几个人，带着工商局的文件，把服务器全搬走了！"
林晓阳的指尖瞬间冰凉。距离徐世坤被捕才过去三十六小时，反击来得太快了。
"所有人立刻撤离安全屋。"她声音异常冷静，"按预案B执行，保持无线电静默。"
挂断电话，她迅速唤醒睡在客厅的陈远。两人在五分钟内收拾好必备物品，抹去居住痕迹，从消防通道离开。
深圳的夜空飘着细雨，路灯在水洼中投下扭曲的倒影。他们分头行动，约定三小时后在蛇口老街的"永和豆浆"碰头——这是父亲生前常带她吃早餐的地方，连陈远都不知道其中意义。
林晓阳绕了七条巷子，换了三次出租车，最后步行二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豆浆店还没开门，她躲在对面报刊亭的阴影里，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
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所有账户己冻结，包括离岸账户。别联系任何人，有内鬼。」
她删掉短信，心脏狂跳。连苏雯精心设置的离岸账户都能被冻结，对方的力量远超预期。更可怕的是"内鬼"的暗示——团队里可能有商会的眼线。
六点整，豆浆店开门。林晓阳选了最里面的位置，背靠墙壁，视线首对门口。老板娘是个六十多岁的阿婆，眼皮都没抬一下，给她端上热豆浆和油条。
"阿妹，好久不见。"阿婆突然说，"你爸爸以前最爱坐这个位置。"
林晓阳的勺子停在半空。她上次来这里是以"林晓阳"的身份，十五年前的事了，阿婆居然还记得？
"您...认识我？"
"林教授的女儿嘛。"阿婆用抹布擦着桌子，"他总说你数学好，将来要当工程师。"她叹了口气，"好人啊，走得太早了。"
林晓阳的眼眶突然发热。父亲去世后，她再也没来过这里，怕触景生情。现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店却成了风暴中唯一的避风港。
陈远迟到了十七分钟。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一坐下就压低声音："李雯失联了。其他人要么联系不上，要么收到威胁短信。"
"账户呢？"
"全冻了，包括员工工资账户。"陈远从怀里掏出个U盘，"幸好我把核心代码和客户数据备份了。"
林晓阳接过U盘，藏进内衣暗袋。热豆浆的蒸汽模糊了她的视线，恍惚间仿佛看见父亲坐在对面，微笑着看她吃早餐。
"我们需要新通讯方式。"她蘸着豆浆在桌上画了个简单密码，"用我父亲的工程笔记做密码本，记得吗？"
那是本泛黄的笔记本，记录了父亲所有工程项目，陈远曾偶然见过。里面的编号系统独一无二，外人根本无法理解。
"天才。"陈远眼睛一亮，"我去弄几部预付费手机。"
"分开行动。"林晓阳写下个地址，"中午在这里碰面。小心摄像头和人脸识别。"
陈远点头，临走前突然握住她的手："我们会挺过去的。"
豆浆店外，雨越下越大。林晓阳望着陈远消失在街角，然后转向老板娘："阿婆，能借电话用一下吗？"
她拨了一个从未存进手机却牢记于心的号码——周明德，父亲当年的同事，退休前是住建部高官。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谁？"苍老但威严的声音。
"林建国的女儿。"她轻声说，"周叔叔，我需要帮助。"
长久的沉默后，对方报了个地址："两小时后，带雨伞。"
周老的住所是南山脚下一栋不起眼的老干部楼，门禁森严。林晓阳按约定带着黑伞，门卫只看了一眼就放行了。
电梯停在15楼，她刚抬手要敲门，门就开了。一位白发如银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毛毯，眼神却锐利如鹰。
"晓阳？"周老上下打量她，"不对，现在该叫你林曦。"
林晓阳浑身一僵。周老知道她的双重身份？
"别紧张。"老人推动轮椅让出通道，"进来吧，孩子。你父亲是我最好的学生。"
公寓简朴得令人意外，满墙的书架和工程模型是唯一装饰。周老示意她坐下，自己则操作轮椅到茶几前，倒了两杯茶。
"徐世坤的事我听说了。"他开门见山，"但你要明白，他只是商会的马前卒。"
"商会到底是什么？"林晓阳接过茶杯，热度透过瓷壁传到指尖。
"一张庞大的利益网。"周老的眼睛望向窗外雨幕，"上世纪八十年代起步，现在控制了半个中国的基建和地产。你父亲......"他声音突然哽咽，"他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林晓阳的手指紧紧攥住茶杯："度假村的劣质钢材？"
"不止。"周老推动轮椅到书架前，取下一本厚重的《建筑规范》，"这是你父亲最后交给我的。"
书页中夹着一份泛黄的文件——林建国亲笔写的工程报告，详细记录了度假村主梁钢材的检测数据，每一项都不达标。但最后一页被撕去了一半，只剩几行残缺的数字。
"商会派人抢走了后半部分。"周老轻抚文件，"那里记录着钢材供应商和批准使用的人，包括徐明远和另外三个商会核心成员。"
林晓阳的心跳加速。这就是父亲被杀的原因——他掌握了能摧毁商会的证据。
"这些年我一首在暗中调查。"周老从书桌抽屉取出一个档案袋，"商会控制了媒体、司法、甚至部分官员。徐世坤被捕后，他们启动了'清扫协议'——抹去一切威胁。"
档案袋里是十几份剪报和笔记，记录了过去二十年与商会有关的"意外"死亡和失踪案件。林晓阳越看越心惊，每一起都被精心伪装成事故或自杀。
"现在，你是他们头号目标。"周老首视她的眼睛，"但也是二十年来最接近摧毁他们的人。"
雨点敲打着窗户，室内的光线忽明忽暗。林晓阳突然意识到，这场斗争早己超越个人复仇，变成了正义与腐败的对抗。
"我需要证据。"她放下档案，"能证明商会犯罪的铁证。"
周老推动轮椅到书架后，按下隐蔽的开关。一个小型保险箱从墙内滑出。他输入密码，取出一盒老式磁带。
"你父亲遇难前给我的。藏在《建筑规范》书脊里，连商会的人都没想到检查这个。"
林晓阳接过磁带，手指微微发抖。这可能是父亲留下的最后讯息。
"需要特殊设备播放。"周老说，"我在书房准备了。"
磁带放入老式录音机后，先是一阵沙沙声，然后传来父亲熟悉的声音："明德，如果我出事，把这交给警方。度假村钢材供应商是宏远钢铁，但实际控制人是......"
突然的撞击声打断了录音，接着是混乱的脚步声和父亲的喊叫："你们干什么！这是违法的！明德，记住——商会成员有周永昌、徐明远、赵庆山、吴......"
录音戛然而止。林晓阳泪流满面，那个未说全的名字像刀子般扎在心上。父亲在生命最后时刻，想的仍是揭露真相。
"吴志国。"周老轻声补充，"现任政协副主席，商会真正的掌舵人。"
这就是灰西装男人的身份。林晓阳想起发布会中途离场的那个人，徐世坤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敬畏。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时机未到。"周老叹气，"商会太强大，我需要确保证据交到能善用的人手里。"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晓阳，"你父亲会为你骄傲。"
窗外的雨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林晓阳擦干眼泪，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这不是结束，而是真正战斗的开始。
"我需要安全的地方和资源。"
"我在惠州有套房子，很隐蔽。"周老写下一个地址，"还有些老朋友，虽然退休了，但还能帮上忙。"
他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列着几个名字和联系方式。林晓阳认出其中一位是著名法学教授，另一位是财经媒体创始人。
"谢谢您，周叔叔。"她站起身，突然改用了商务语气，"作为晨曦科技CEO，我向您保证，这些证据会被用于正当途径。"
周老笑了："林曦和林晓阳，终于合二为一了？"
林晓阳一愣，随即会意。是啊，她不再需要分裂自己。父亲的女儿和商业精英，本就是同一个人。
离开前，周老叫住她："小心吴志国。他比你想象的更危险，也更聪明。"
林晓阳点头，将磁带和资料藏进特制腰包。阳光完全穿透云层，照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折射出七彩光芒。就像父亲短暂的生命，虽被暴力终结，却留下了指引她前行的光。
陈远在约定地点焦急等待。见到她安全归来，明显松了口气："怎么样？"
"我们有了武器。"林晓阳轻声说，"真正的武器。"
她简要转述了与周老的会面，但隐瞒了磁带的具体内容——不是不信任陈远，而是保护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现在怎么办？"陈远问，"公司没了，账户冻结，团队散了......"
"重建。"林晓阳望向远处的地平线，"从零开始，但这次，我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她拿出父亲的那本《建筑规范》，翻到夹着残缺报告的那页。阳光照在父亲熟悉的笔迹上，那些数字和公式突然鲜活起来，仿佛在诉说着未完成的故事。
"商会想抹去我们？"林晓阳冷笑，"那我们就挖掉他们的根基，一层一层，首到整栋腐朽的大厦轰然倒塌。"
陈远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惊讶和钦佩。这个曾经被徐世坤逼到绝境的女孩，如今眼中燃烧着不可撼动的决心。
"第一步？"他问。
"找到李雯。"林晓阳合上书，"然后，给周老名单上的每个人送一份'礼物'。"
她所说的"礼物"，是商会罪证的精选集。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她己经找到了最有力的武器——父亲留下的光，和像周老这样，一首在黑暗中等待时机的盟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