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实验室的记忆
实验室的蓝光在浅柠脸上投下冷色调的阴影。她调整着头戴式神经解码器的参数，指尖在透明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上，一团混沌的神经元信号逐渐凝聚成形。
"再坚持三十秒，张先生。"浅柠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回忆您昨天午餐时看到的画面。"
躺在扫描床上的中年男子紧闭双眼，太阳穴贴着十二个微型电极。"我...我在公司楼下的面馆...要了一碗牛肉面..."
浅柠注视着屏幕上逐渐清晰的图像——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上面铺着几片薄薄的牛肉和葱花。她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三个月来最成功的一次记忆提取。
"完美。"她轻声说，手指迅速截取这段记忆数据，"您可以休息了。"
当志愿者离开后，实验室里只剩下浅柠一人。她将数据导入分析系统，屏幕上立即显示出记忆的神经编码模式和视觉重构图像。这项技术一旦成熟，将彻底改变刑事侦查、心理治疗甚至教育领域。
浅柠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她的黑发随意地扎成一个松散的马尾，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耳边。三十岁的她己经在这个领域钻研了十年，从父亲失踪那天起，她就发誓要用科学解开所有谜团。
她调出今天的实验日志，准备记录最后几组数据。突然，系统弹出一个异常提示——在志愿者记忆的深层区域，检测到一段不连贯的神经信号。
"奇怪..."浅柠皱眉，调出那段信号的放大图。它像一条毒蛇般潜伏在正常记忆之下，几乎难以察觉。她启动解码程序，试图还原这段异常信号的视觉内容。
屏幕上闪烁了几下，最终定格为一个模糊的符号——三个相互缠绕的螺旋，中心是一个睁开的眼睛。
浅柠的手指僵在了半空。这个符号她太熟悉了。十五年前，父亲书房的黑板上就画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图案。那天晚上，父亲接了一个电话后匆匆出门，从此再没回来。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父亲失踪后，警方调查了三个月，最终以"疑似自杀"草草结案。但浅柠从未相信过这个结论。父亲的研究笔记全部消失，实验室被清空，就像有人刻意抹去了他存在的一切痕迹。
而现在，这个符号再次出现了。
浅柠深吸一口气，将这段异常记忆单独保存加密。她正准备进一步分析，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
"浅博士，我是市局特殊案件组的王警官。"电话那头的声音严肃，"我们遇到一系列异常自杀案件，需要您的专业协助。"
"自杀案件？"浅柠下意识地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这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我的研究还处于实验阶段..."
"不是常规案件。"王警官打断她，"所有死者生前都表现出完全相同的异常行为，我们怀疑...可能存在某种神经干预。"
浅柠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屏幕上那个诡异的符号。"什么时候需要我过去？"
"现在，如果您方便的话。墨队长己经等得不耐烦了。"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投影仪的光束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浅柠站在白板前，仔细查看贴在上面的七张死者照片。他们年龄、职业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死亡方式——全部选择在公共场所跳楼，且没有任何自杀前兆。
"根据家属陈述，这些人死亡前一天都突然变得异常平静，甚至愉快。"一个低沉的男声从会议室角落传来，"就像...被什么东西解放了一样。"
浅柠转头，第一次看清了墨泽辰的样子。他比她想象中年轻，大概三十五岁左右，寸头，下颌线条坚毅，左眉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他靠在椅背上，警服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和一块黑色军表。
"解放？"浅柠挑眉，"墨队长用词很文学。"
墨泽辰站起身，走近白板。他比浅柠高出大半个头，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和薄荷混杂的气息。"我只是描述事实。七个人，七个不同地点，同样的死亡方式，同样的异常平静。这不是巧合。"
"我需要接触死者最近的记忆数据。"浅柠说，"最好是死亡前48小时内的。"
墨泽辰皱眉："你是说...读取死人的记忆？"
"大脑在死亡后72小时内仍保留可提取的神经印记。"浅柠平静地解释，"当然，完整度会大幅降低。"
会议室里一阵沉默。王警官咳嗽了一声："技术上可行吗？"
"理论上可以。"浅柠点头，"但需要家属同意，以及...死者的脑组织保存完好。"
墨泽辰突然冷笑一声："所以我们要挖出七个人的大脑，放到你的机器里翻看？真是文明的进步。"
浅柠的眼神冷了下来："墨队长，您可以选择继续用您那套过时的刑侦方法，再等下一个受害者出现。或者，尝试理解您认知范围外的科学。"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王警官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浅博士，墨队长，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我需要完整的尸检报告和死者生前活动轨迹。"浅柠打断他，收拾起自己的平板电脑，"明天我会带设备去法医中心。请确保家属同意书准备妥当。"
离开警局时，天己经黑了。浅柠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十五年来，她第一次感到离父亲的真相如此之近。那些自杀者记忆中的符号，父亲的失踪，还有电话里王警官提到的"神经干预"...这一切不可能只是巧合。
她没注意到墨泽辰就站在不远处，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