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孙膑正坐在田忌府中的书房里,眉头紧锁。他面前摊开着竹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先生近日心神不宁,可是身体不适?"田忌推门而入,关切地问道。
孙膑抬起头,招呼田忌坐下,勉强一笑:"多谢将军关心。只是...近日城中有些奇怪的流言蜚语,不知将军可曾听闻?"
田忌脸色一沉,在孙膑对面坐下:"先生是指那些无稽之谈?我己命人追查源头,定要揪出造谣之人!"
"将军且慢。"孙膑抬手制止,"此事蹊跷,贸然行动恐中他人之计。前日邹相国曾暗示我朝中有人进谗言,如今想来..."
田忌猛地拍案而起:"邹忌?莫非是他?可我们与他并无仇怨。"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慌张闯入:"将军,大王派淳于大夫前来,说有要事求见孙先生!"
孙膑与田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淳于髡乃齐王心腹,素来刚正不阿,他突然造访,绝非好事。
"快请。"田忌整了整衣冠,沉声道。
淳于髡大步走入,面容肃穆。他年约五旬,须发花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田将军,孙先生。"淳于髡拱手行礼,声音低沉,"奉王命前来查问一事,还望二位配合。"
孙膑强作镇定:"淳于大夫请讲。"
淳于髡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缓缓展开:"有人举报孙先生与魏国庞涓私通,此为证据。大王命我彻查此事。"
田忌怒不可遏:"荒谬!孙先生助我大败魏军,斩杀魏国士兵数万,若这是通敌,天下还有忠臣吗?"
淳于髡不为所动:"田将军息怒。此事关系重大,若孙先生是清白的,大王自当还他公道。"他转向孙膑,"这些信件,先生作何解释?"
孙膑接过竹简,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大变。竹简上的字迹与他极为相似,内容更是骇人听闻——竟是写给庞涓的密信,详细描述了如何假意败退,以换取齐王的信任,为魏国将来的回报作铺垫。
"这...这不是我所写!"孙膑手指微微发抖,"肯定是有人伪造的,还请先生明察!"
淳于髡目光如炬:"先生确定?据我所知,这些信件是在先生住处发现的。"
"不可能!"孙膑猛地站起,"我从未写过这些!"
田忌也凑过来看信,脸色越来越难看:"淳于大夫,此事定有蹊跷。孙先生与我朝夕相处,若有异心,我岂会不知?"
淳于髡收起竹简,叹息一声:"二位,大王命我彻查此事。如今证据确凿,恐怕...请二位随我入宫面见大王吧。"
孙膑感到一阵眩晕。他忽然明白了邹忌那日的暗示,以及这些天城中流言的来源。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而他己深陷其中。
"好,我们随你入宫。"孙膑稳住心神,对田忌使了个眼色,"清者自清。"
田忌会意,点头道:"正该如此。我们这就去见大王,辨明是非!"
三人离开田忌府邸,乘马车前往王宫。沿途,孙膑注意到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窃窃私语,还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怀疑,甚至还有敌意。
王宫大殿上,齐威王高坐龙椅,面色阴沉。两侧站满了朝中重臣,邹忌立于文官之首,嘴角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臣参见大王。"孙膑和田忌跪拜行礼。
齐威王没有立即让他们起身,而是冷冷地问道:"孙膑,寡人待你不薄,为何背叛寡人?"
孙膑抬头,首视齐威王:"大王明鉴,臣绝无二心!那些所谓密信,皆是伪造!"
"伪造?"齐威王冷笑一声,示意侍从呈上更多竹简,"这些都是在你的住处搜出的。你与庞涓密谋,假意助齐胜魏,实则为魏国日后攻齐铺路。桂陵之战,庞涓故意败退,就是为了让你获得寡人信任!"
孙膑如坠冰窟。他忽然明白,对方不仅伪造了信件,还派人潜入他的住处放置了更多"证据"。这个局,做得天衣无缝。
"大王!"田忌忍不住高声道,"孙先生忠心耿耿,臣可以性命担保!这必是有人陷害!"
邹忌此时缓步上前,温言道:"大王,田将军与孙先生交情深厚,为其辩解也是人之常情。但证据确凿,恐怕..."
"邹忌!"田忌怒目而视,"是你!一定是你设计陷害!"
朝堂上一片哗然。齐威王拍案而起:"放肆!田忌,你竟敢在寡人面前咆哮朝堂!"
孙膑急忙拉住田忌:"将军冷静!"他转向齐威王,重重叩首,"大王,臣愿以死明志!但请大王明察,此事绝非表面所见!"
齐威王面色稍缓,但眼中的怀疑并未消散:"孙膑,寡人曾对你寄予厚望。如今证据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孙膑深吸一口气:"大王,若臣真与庞涓勾结,为何要在桂陵之战中歼灭魏军主力?庞涓又为何要牺牲数万魏国士兵的性命?此计于魏国有何益处?再者,我与庞涓本就有仇怨,我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又怎么可能与庞涓有勾结?"
这一连串反问让朝堂上一时寂静。邹忌眼见局势可能逆转,急忙上前:"大王,孙膑巧舌如簧,不可轻信。他留在齐国,所图更大啊!"
淳于髡此时也开口道:"大王,臣搜查孙膑住处时,还发现了这个。"他呈上一块玉佩,"此乃魏国王室信物,若非与魏国关系密切,如何得来?"
孙膑看到玉佩,彻底绝望了。这枚玉佩确实是庞涓当年所赠,他一首珍藏就是为了记住庞涓带给他的屈辱,没成想如今却成了"通敌"的铁证。
齐威王看着玉佩,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孙膑,田忌,你二人辜负了寡人的信任!来人,将他们押下去,严加看管!待寡人查明全部真相,再行处置!"
侍卫上前,将孙膑和田忌押出大殿。经过邹忌身边时,孙膑看到他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芒。
"邹忌,你不得好死!"田忌怒骂道。
孙膑却异常平静,只是深深地看了邹忌一眼:"相国好手段。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邹忌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孙先生此言差矣。邹某只是尽忠职守,为大齐除害罢了。"
当夜,孙膑和田忌被分别关押在王宫附近的宅院中,西周有重兵把守。孙膑独坐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