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秦家那熟悉又压抑的门口时,天边的晚霞正燃烧到最绚烂的时刻。
大片大片的橘黄、金红、瑰紫铺满了西天,将整个小庙村笼罩在一片温暖又朦胧的光晕里。
几户人家的烟囱里,炊烟袅袅升起,在霞光中拉出长长的、柔软的灰色丝带,又被晚风轻轻揉散,融进暮色里。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和归家农人的吆喝,交织成一幅宁静的乡村晚景。
晚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带来田野特有的清新气息。
最后一抹残阳也沉入了山坳,只留下浓稠如墨的夜色。
这一刻,秦淼淼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悲愤地想:
景色是挺美,可惜配的是秦家这盘‘馊菜’!
秦家用土坯垒成的低矮屋子里,一盏煤油灯正努力扮演“氛围灯”,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群魔乱舞的阴影。
秦淼淼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迎面而来的怒吼如同实质化的冲击波,让她一个趔趄,差点和门框来了个亲密贴面礼。
秦大力,此刻活像一头被抢了最后一粒玉米的愤怒野猪,脸红脖子粗,额角青筋暴跳如蚯蚓开会。
“你个死丫头!是不是又偷我的钱和票了!”
他暴怒地跺脚,那力道,震得土炕边缘簌簌落下“历史悠久的陈年老灰”,在昏黄的光线里弥漫开能呛死蚊子的尘雾。
“钱呢!藏哪了?!”
哦豁,东窗事发了。
可惜钱票早就被她用来买东西送人了,分文不剩。
她眨了眨那双看似清澈无辜的大眼睛。
带着恰到好处的懵懂和茫然无措,仿佛刚睡醒就被塞了个哲学难题:
“钱?爹,什么钱呀?”
她微微歪着头,仿佛在努力理解这没头没尾的质问。
紧接着,她猛地一拍自己那没啥肉的大腿,发出一声夸张到能掀翻屋顶的“哎呀!”
脸上表情瞬间切换为“福尔摩斯附体”般的急切:
“爹!你这、这是又丢钱了?这次是丢了多少啊?
妈呀!咱家己经穷得耗子进来都得含着眼泪,倒贴两颗瓜子才能走。
这甭管丢了多少,那都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啊!可得赶紧找啊!”
她语速快得像机关枪,“爹,你和妈好好找过了吗?犄角旮旯都翻遍了?”
话音未落,她立刻化身“人形自走搜索雷达”,在狭小的空间里上演“极限翻找”。
一脚踢开碍事的破布鞋(精准命中秦巧巧脚边),唰地掀开炕上那床薄得能当纱布的褥子。
一边找嘴里还念念有词,“爹,屋里你确定都找过了吗?
会不会是放错了地方?比如.....藏老鼠洞里了?”
眼瞅着秦淼淼作势就要往炕洞里钻.
旁边的林书琴赶紧一把薅住了她的胳膊,像拎小鸡仔似的。
林书琴眯缝着小眼,一脸狐疑地在她脸上扫描:
“真不是你拿的?”
“妈!天地良心啊!”
秦淼淼一脸委屈地跌坐在硬邦邦的炕沿,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我今天一天都不在家,刚回来就被爹吼得差点灵魂出窍!我拿什么?拿空气吗?”
她说着,眼圈说红就红,声音带上了恰到好处的哽咽:
“我知道我不是妈亲生的,妈也总教导我,说妹妹比我小,是块宝,所以什么都得让着她。
连她放个屁我都得说是香的,犯了错更得替她顶着......
之前她每次拿钱票去贴补那个许知青,哪次不是我替她挨爹的教育?
我背上到现在还青着呢!这我也认了,谁让我是姐姐呢!
她吸了吸鼻子,肩膀恰到好处地抖了抖,仿佛承受着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可是.....可是现在咱家都揭不开锅了,也经不起妹妹这样‘精准扶贫’啊!
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尾音拖得又长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演技堪比奥斯卡遗珠。
秦巧巧一听就炸毛了:“你少血口喷人!这次压根儿不是我拿的!”
“那妹妹这就是承认之前的钱票都是你偷的了?”
秦淼淼倏地抬头,眼眶通红却闪着精光。
说完后,又赶紧换上一副痛心疾首、委曲求全的模样:
“行行行,你别害怕,这次......这次还是姐姐拿的就是了!谁让我是姐姐呢!
她语重心长,仿佛在劝失足少女:
“咱家真的穷得叮当响了,后面.....后面就先歇歇,别再拿钱票和粮食接济那个知青了,好不好?
家里人累死累活挣那几个工分,还不够你往外撒的!
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快能当搓衣板用了~”
尾音婉转哀怨,眼泪终于“吧嗒”掉了下来,效果满分。
秦巧巧看她这炉火纯青的变脸功夫,气得差点原地升天,跳着脚指着秦淼淼的鼻子尖叫:
“你装!你再装!明明就是你偷的!贼喊捉贼!”
林书琴看她俩这个架势,心里不禁嘀咕:
看这个样子,难不成这次真又是巧巧这死丫头昏了头,又去倒贴那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许知青了?
眼神不由得飘向秦巧巧。
“对,就是我拿的,爹,你要打就打我吧!”
秦淼淼眼睛一闭,脖子一梗,一副“英勇就义”的悲壮表情,颤巍巍地把手伸了出去。
秦巧巧肺管子都要气炸,语无伦次地尖叫:“啊啊啊!你还装好人!本来就是你偷的!”
秦大力被这一连串的指控、哭诉和尖叫搅得脑袋嗡嗡作响.
但秦淼淼最后那句“接济许知青”如同精准的GPS,瞬间将他喷发的怒火导航到了秦巧巧身上。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向秦巧巧,牙齿咬得咯咯响:
“好哇!死丫头片子!果然是你!
又是去倒贴那个小白脸了是不是!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他如同暴怒的困兽,西处搜寻着趁手的工具,目光凶狠地扫过墙角。
林书琴魂飞魄散,一个肉弹冲击扑上去死死抱住秦大力的胳膊:
“他爹!他爹!你冷静点!别动手!说不定.......说不定真是你记差了钱数呢!咱再好好想想!想想!”
声音都劈叉了。
秦淼淼一听,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立刻抬起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急切地跟着附和,语气充满了“为爹着想”的孝心:
“是啊,爹,说不定是你记错了数了,你快去看看你记得账本啊!看剩下的钱票对不对得上!”
秦大力有个雷打不动的“朴素经济学”习惯——记账。
但他不记花哪儿了,只记每次花钱后,盒子里剩下的钱票总数。
简单粗暴,一目了然。
所以只要一看账本,再和盒子里的钱票一对,就知道是不是少了。
拿走的钱票都己经被她花没了,那指定是少了呀!
看着秦淼淼那仿佛比他还关心真相的模样,再看看秦巧巧那副被戳穿后气急败坏、尖叫否认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状。
秦大力和林书琴这回都更加坚定是秦巧巧偷拿的了。
“你这丫头!说啥呢!他爹!没必要吧?不就两块钱嘛!”林书琴赶紧扑上去拦着。
秦大力一脚踹翻脚边的木盆,溅起的水混着泥灰,糊了秦巧巧半个鞋面。
“不就两块钱!两块钱可以买多少东西!你个败家妈们!你又替她遮掩!
家里都这样了还想着胳膊肘往外拐,去接济那个瘦弱的小白脸!都是你给惯得!
今天我非得让她长长记性不行!”
说着抄起墙角的竹扫帚就要往秦巧巧身上招呼。
秦巧巧恐惧地尖叫着往林书琴身后缩,一边躲还一边喊:“不是我拿的!”
秦淼淼一看这鸡飞狗跳的架势,用尽洪荒之力才把嘴角那抹即将咧到耳根的笑意压下去,憋得肩膀首抖。
心里的小人叉腰狂笑:该!
总算替原身出了口恶气!让你以前甩锅甩得欢!
那个许知青,除了脸白点能当个粉刷匠参考,还有啥?
渣男中的战斗机!
原书里干的那些缺德事......啧!
妥妥的渣男一个!
也就秦巧巧这样的傻子当成宝贝似的上赶着倒贴!
还害得原身屡次替她挨打,想想就气!
要不是她时间紧,非得想办法一起收拾下那个渣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