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的莲园,在冬至这天落了场雪。苏小棠站在清莲亭前,看着满池的残荷,手里捧着从各地收集的铜镜碎片,共七块,拼在一起正好是面完整的莲花镜。萧砚将最后块刻着“薛”字的碎片递给她,碎片接触到其他部分的瞬间,镜面突然发出柔和的白光。
白光中浮现出母亲的身影,她穿着素雅的衣裙,正在莲池边绣镜套,套子上的莲花纹,与铜镜的图案完全相同。“小棠,当你看到这影像时,娘应该己经不在了。”母亲的声音带着温柔,“这面莲心镜,是薛家和柳家共同打造的,本是用来记录漕运的账目,却被宁承业改成了害人的工具。”
镜面的白光越来越亮,映出更多的往事:母亲与柳三变的母亲年轻时是好友,她们发现宁承业的阴谋后,试图用莲心镜记录证据,却被柳父出卖,母亲侥幸逃脱,柳母则被制成了镜中魂,永远困在镜里。
“柳家的后人之所以执迷不悟,是因为被镜中魂控制了。”母亲的身影渐渐透明,“只有用你的血,才能净化镜中魂,让莲心镜恢复本来的用途。”她指向莲池中央,“当年的账册,就藏在池底的莲心石下。”
苏小棠跃入冰冷的池水中,辟蛊珏散发出温暖的光晕,照亮了池底的景象。淤泥深处,一块形似莲花苞的青石静静躺着,正是母亲所说的“莲心石”。她伸手搬开青石,下面露出一个密封性极好的铜匣,匣身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锁扣是一朵可活动的莲花形机关。
用指尖的血滴在机关上,莲花缓缓绽放,露出匣内的物件——一叠泛黄的账册,还有半块与苏小棠脖颈上同款的辟蛊珏。账册里详细记录了宁承业利用漕运、盐道、茶马互市乃至莲心镜操控人心的全部罪证,甚至包括他暗中培养的私兵名单和藏匿地点。而那半块辟蛊珏,与苏小棠的拼在一起时,竟在中央浮现出一朵立体的莲花虚影,花瓣上隐约可见“清正”二字。
就在此时,池面突然传来异动。萧砚在岸边大喊:“小心!”数道黑影从莲园的假山里窜出,个个戴着莲花面具,手里举着淬毒的短刀,首扑池中的苏小棠。他们动作迅捷,招式狠戾,面具下露出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绿光——是被镜气残余控制的莲教死士。
苏小棠迅速将账册和辟蛊珏塞进怀中,踩着水浪跃上岸,软剑出鞘带起一片寒光。萧砚早己拔刀迎敌,刀剑碰撞声在寂静的莲园里格外刺耳。死士们仿佛不知疼痛,即便被砍中要害也依旧往前冲,伤口处流出的血呈黑绿色,滴在雪地上瞬间腐蚀出小坑。
“他们被镜气和蛊毒双重控制了!”苏小棠一边格挡一边大喊,“攻击他们后颈的莲花印!”她瞅准一个破绽,软剑精准地挑向为首死士的后颈,那淡青色的莲花印被刺破的瞬间,死士动作一滞,眼中的绿光褪去,随即倒地不起,身体迅速干瘪,化作一捧带着莲香的飞灰。
混战中,萧砚注意到死士们的招式有明显的西厂痕迹,尤其是手腕翻转的角度和出刀的时机,与当年宫变中遇到的缇骑如出一辙。“这些人不是普通死士,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西厂余部!”他砍倒两人,发现他们腰间都系着一根红绳,绳端拴着小小的铜镜碎片,“他们还在靠镜气维持行动!”
苏小棠突然想起母亲账册里的记载:莲心镜的镜气虽能操控人心,但有个致命弱点——惧怕至纯的善意与亲情。她猛地摘下脖颈上的辟蛊珏,将两块拼合的珏举过头顶,同时在心中默念姐姐薛若素和母亲的模样,珏身爆发出耀眼的白光,比在长安宫变时还要炽烈。
白光所过之处,死士们纷纷捂着头惨叫,面具裂开,露出一张张痛苦扭曲的脸。他们眼中的绿光如潮水般退去,有人认出了萧砚,惊叫道:“是萧大人?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话音未落便力竭倒地,彻底没了气息。
最后一个死士倒地后,莲园恢复了寂静,只有雪花落在残荷上的簌簌声。苏小棠看着满地飞灰,轻声道:“他们也是受害者。”萧砚走到她身边,擦去她脸颊上的泥水:“但罪魁祸首还在暗处。”他指向假山上的一块巨石,石缝里卡着一张纸条,是死士们留下的最后指令——“取莲心镜,焚账册,困圣女于雷峰塔底”。
“看来他们还没死心。”苏小棠握紧手中的账册,“这些证据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她转头看向池中央,那面拼合完整的莲心镜正漂浮在水面,镜面不再映出幻象,而是清晰地照出莲园的雪景,照出她和萧砚并肩而立的身影,照出这片历经磨难却终将清明的天地。
三日后,京城传来消息:淑妃的余党在琉璃厂的镜工坊被一网打尽,从里面搜出了大量尚未送出的莲心镜和控制镜气的秘方。而根据苏小棠送去的账册,大理寺顺利抓获了宁承业遗留的所有私兵头领,捣毁了七处藏匿军火的据点。
除夕之夜,扬州城张灯结彩。苏小棠和萧砚站在清莲亭里,看着百姓们在莲园外舞龙舞狮,孩子们手里提着莲花灯,笑声此起彼伏。林墨的衣冠冢前,有人摆上了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旁边插着一株刚绽放的腊梅。
“都结束了吗?”苏小棠轻声问。
萧砚望着漫天飞雪,摇摇头又点点头:“账册清了,坏人抓了,但人心这面镜子,永远需要擦拭。”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莲花形玉佩,递给苏小棠,“大理寺新制了一批‘清莲牌’,以后各地冤案,凭此牌可首达京城。我想请你做这‘清莲使’,走遍天下,让公道像这莲园的雪一样,覆盖每一寸土地。”
苏小棠接过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远处传来新年的钟声,莲池里的残荷在雪中仿佛有了生机,仿佛在预示着来年盛夏,定会开出更洁白的莲花。她抬头看向萧砚,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好,这清莲使,我做了。”
夜色渐深,莲园的灯火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或许未来还会有新的阴谋,新的迷雾,但只要心中那面“镜子”始终明亮,便无惧前路坎坷。毕竟,莲花开谢终有时,而公道与人心,自会像这运河水一样,奔流不息,清澈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