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红楼:旁观者

第7章 贾琮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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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综红楼:旁观者
作者:
胖脑斧
本章字数:
4962
更新时间:
2025-07-07

腊月里的风,真跟刀子似的,专往人骨头缝里钻。

我蜷在炕上,身下那层薄得可怜的稻草簌簌作响,根本挡不住炕砖缝隙里透上来的寒气。那寒气活物般贴着皮肉游走,冻得我牙关都在打颤。窗户纸破了大半,糊窗的旧纸早被朔风撕扯成几片凄惨的残骸,在风里哗啦啦地抖着,活像垂死之人的呜咽。风毫无阻碍地灌进来,卷起地上沉积的浮灰,打着旋儿扑在脸上,带着一股子尘土和陈年霉烂混合的怪味。

我缩得更紧些,几乎要把整个人埋进那床硬邦邦、散发着可疑酸馊气的薄被里。露在外面的半只脚冻得麻木,几乎没了知觉。胃里空得发慌,一阵阵抽搐着抗议,最后一点热乎气儿似乎也顺着喉咙逃了出去。

柴房角落堆着些杂物,影影绰绰,像蹲伏的怪兽。空气里弥漫着柴草朽败的霉味、灰尘呛人的土腥气,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被遗忘角落”的阴冷气息。这地方,连贾府最低等的粗使婆子恐怕都不愿踏足。

外面却隐约飘来丝竹管弦之声,隔着重重院落,被风扯得断断续续,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是了,今日是贾母的寿辰。荣禧堂那边,此刻定是暖香熏人、觥筹交错,山珍海味流水般地上,衣香鬓影晃得人眼花。宝玉和那些个“金钗”们,想必正围着老祖宗承欢膝下,说着吉祥话儿,逗得满堂欢笑。

而我,贾琮,贾赦庶出、早逝姨娘留下的“冻猫子”,正蜷在这破败漏风的柴房里,啃着半个又冷又硬的馒头。

馒头是昨儿厨房张妈妈偷偷塞给我的,大约是她自己省下的口粮,早己冻得像块石头。我费力地掰下一小块,塞进嘴里,用仅存的一点唾沫去濡湿它。牙齿艰难地研磨着,粗糙的颗粒刮擦着口腔内壁。忽地,舌尖尝到一丝尖锐的异物感,混着沙土的腥气猛地窜开。

“呸!”

我侧过头,狠狠将那口混着沙砾的馒头渣啐在地上。细小的沙粒砸在冰冷的泥地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一股邪火猛地从心底窜起,烧得我胸口发闷。

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该是这阴沟里的老鼠?凭什么那些个“金钗”,生来就众星捧月,金尊玉贵?林黛玉的尖酸刻薄、薛宝钗的八面玲珑、王熙凤的狠辣算计、史湘云的没心没肺……还有那个贾宝玉,整天混在脂粉堆里,念几句歪诗,就被人捧上了天!她们的好命,她们的“才情”,她们的“风流”,不过是仗着投了个好胎!她们享受着这泼天富贵时,谁又曾想过,这府里犄角旮旯里,还有个快冻饿而死的贾琮?

一股浓烈的、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厌恶感,像毒藤一样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对这座吃人的府邸,对那群高高在上、视他人如草芥的“贵人”,尤其是对那些被光环笼罩的“十二金钗”!

这鬼地方,一刻也待不得了!必须走!必须离开这滩烂泥!什么金玉富贵,什么世家恩荫,全是虚的,全是拴在脖子上的狗链子!只有自己手里攥着的本事,才是真东西!这念头,如同黑暗中划亮的第一根火柴,微弱,却带着灼人的热度,瞬间燎原。

日子在柴房的阴冷和厨房的油烟中缓慢爬行,像一条冻僵的蛇。我成了府里最不起眼的影子,愈发沉默寡言,走路都贴着墙根儿,生怕惹了哪位“贵人”的眼。唯一的活路,是给厨房管事的张妈妈打下手。

“琮哥儿,把这筐烂菜叶子倒后头沟里去!”张妈妈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粗嘎和不耐烦,她正忙着指挥小丫头们给各房主子准备精细点心。

“哎,这就去。”我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闷在喉咙里。弯腰去搬那沉重的大筐,腐烂的菜叶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气,汁水浸湿了本就单薄的旧棉袄袖子,冰冷黏腻。我咬着牙,用尽力气拖动筐子,破旧的鞋子踩在油腻腻的地砖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手脚麻利点!磨蹭什么呢?耽误了太太的燕窝粥,仔细你的皮!”一个管事娘子尖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鞭子抽在空气里。

我头埋得更低,加快了脚步。厨房里热气蒸腾,混杂着油烟和各种食物的气味,熏得人头晕眼花。那些穿梭往来的仆妇丫头,偶尔瞥向我,目光里也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如同看着一只误入厅堂的脏老鼠。

只有张妈妈,这个同样在底层挣扎的老妇人,偶尔会在我饿得前胸贴后背时,悄悄塞给我一个冷硬的窝头,或者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剩粥。她浑浊的眼睛里,有时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唉,也是个苦命的娃……”她叹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很快又被厨房的嘈杂淹没。

这点微末的怜悯,是这冰冷牢狱里唯一的火星。我狼吞虎咽地吃着窝头,粗糙的颗粒刮着喉咙,心里那簇“离开”的火苗,却在这屈辱和困顿的燃料下,越烧越旺。离开!一定要离开!像逃离瘟疫一样逃离这里!

机会像深冬里吝啬的阳光,终于还是吝啬地漏下了一线。

那天午后,我缩在厨房灶膛后面,借着那点微弱的余温打盹,耳朵却支棱着。几个婆子一边剥着豆子,一边嚼着府里最新的舌根。

“……听说了没?西府那边,就是原先跟宁国府隔了五服、早些年搬出去单过的贾代儒那一支,他家那个举人老爷,前儿个没了!”

“哎哟,真的假的?他家不就剩那个病秧子举人撑着门面吗?这一去,岂不是绝了户了?”

“可不是嘛!连个摔盆打幡的后人都没有!听说他那族里的几个远房兄弟,正为争他那点子薄产闹得不可开交呢!那点田产,够干什么的?还不够塞牙缝的!”

“啧啧,可怜见的……不过话说回来,那贾代儒当年也是正经的举人老爷,虽说家道败落了,可那功名还在族谱上记着呢……”

“功名?人都没了,功名顶个屁用!又不能换银子使……”

婆子们唏嘘着,话题很快又转到了哪房奶奶的首饰更鲜亮上。

灶膛里的火灰似乎带着点暖意,轻轻舔着我的指尖。贾代儒……五服之外……绝户……举人……这几个词在我脑子里疯狂地碰撞、组合,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计划,像惊雷一样在我混沌的意识里炸开,瞬间劈开了一道刺目的亮光!

过继!过继给贾代儒!

绝户之家,最怕的就是断了香火祭祀。一个过继的儿子,是雪中送炭!而我,贾琮,一个在荣国府可有可无、如同尘埃的庶子,对邢夫人、王夫人她们来说,甩掉我,不过是甩掉一块黏在鞋底的烂泥!至于那点早己败落的家产?她们怕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啪嗒”,一颗豆子从我无意识松开的手指间滚落,掉在冰冷的灶灰里。

成了!这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瞬间占据了我全部心神。心跳得如同擂鼓,撞得肋骨生疼,一股混杂着恐惧和巨大狂喜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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