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霄城内,城主府。
柴房阴冷潮湿,散发着霉味。一个穿着破烂的女子瑟缩在角落,手脚被沉重的铁链禁锢。她名叫小间,本是城外山村的寻常女子。
几日前,她进城为年迈的奶奶抓药,却因一双极为迷人的大眼,遭了无妄之灾——城主千金韩雪见了,心生嫉妒。在韩雪眼里,这韩霄城里,凡她看上的东西,便应该是她的。
此刻,府中大院内。“小姐,都准备妥当了。”一个衣着怪异的老者垂首禀报。
韩雪唇角微扬,显出几分不耐:“来人!”
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应声上前。
“把人带出来。”韩雪挥了挥手。
卫兵领命,大步走向柴房。门栓的刺耳摩擦声让小间浑身一颤,惊恐地向墙角缩去。
两个卫兵粗暴地闯了进来,无视她的挣扎和哀求,铁钳般的手一左一右将她架起,生拖硬拽地压到院中。
“小姐!求求您!放了我吧!”小间涕泪横流,发颤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我奶奶病着,全指望着我啊!没了眼睛……我怎么照顾她?求求您,不要挖我的眼睛!”
哀切如杜鹃啼血,但在韩雪听来,却像扰人的蚊蚋。她斜睨着地上的小间,语气讥诮而冷漠:“放心,待会儿赏你一大笔银子,够你买下半辈子的药!你奶奶的病?自然药到病除。不过嘛——”她拖长了调子,“得先让你那双宝贝眼睛‘乖乖’配合一下。”说完,一个眼神示意。
两个卫兵如同拖拽货物般,毫不怜惜地将尖叫挣扎的小间架进了那间紧闭的厢房,邪道老者无声地跟了进去。
厢房内烛光摇曳,却驱不散诡谲阴森的气息。墙上绘着怪异的符文,地上散落着不知名的法器。小间被死死绑缚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口鼻皆被勒住,只剩呜咽。对一个健全者而言,生生剜去双眼,这念头本身就如坠冰窟。
“唔!嗯——!”绝望的闷吼在门窗紧闭的厢房内回荡。屋外的韩雪却仿佛在欣赏丝竹雅乐,脸上挂着迷醉的笑意,似乎己看见那两粒黑曜石般的美目嵌进自己眼眶,从此倾国倾城。
屋内,邪道正施展着一种禁忌的“牵引之法”。他手法精准而缓慢,小心翼翼地剥离着小间眼眶中的血肉,唯恐伤及那宝贵的眼球本身。极致的、源自血肉生生分离的剧痛,在每一寸神经末梢炸裂,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百年。
不知煎熬了多久,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邪道缓步而出,手中托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钵,钵内灵气氤氲,滋养着两颗眼珠,完整得令人心悸。他恭敬地将其呈给韩雪。
“好!真真是得天独厚的一对!”韩雪凑近了细看,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狂喜。世间珍宝,应该是她囊中之物。她满意地朝守候的卫兵随意地摆了下手,如同丢开一块破布。
厢房里,浑身湿透、精疲力竭的小间蜷缩在石床上,眼前是彻底吞噬一切的无边黑暗。她徒劳地倾听着,乞求着韩雪的怜悯,盼着那虚无缥缈的“放她走”的承诺成真。
然而,她等来的,是粗鲁的触碰、重物拖拽声,以及最终身体被狠狠塞进一个狭窄、摇晃、带着刺鼻新木味和土腥气的容器里。她的世界隔绝了,只余下行进中的颠簸与摇晃——她被装进木箱,像运载废弃的垃圾般,运往城外。
两个卫兵策马驱车,一路深入荒僻的山林,只想处理得干净利落。一夜颠簸,抵达目的地时,己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片层林尽染的枫树林深处,突然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凶狠地砸在车棚和枫叶上,哗啦啦响成一片,隔绝了所有生气。
“真他娘的见鬼!”一个卫兵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咒骂道,“这破天说变就变!老张,你说……咱们干这事,会不会真遭天打雷劈啊?”
叫老张的卫兵面色阴沉,呵斥道:“胡吣什么!少自己吓自己!赶紧把事儿办完回去复命才是正经!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咱俩都得给这丫头片子陪葬!”
两人跳下马车,合力去抬那沉重的木箱。
恰在此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黑沉沉的天幕,紧接着——“轰咔!!!”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就在头顶炸响!
那胆小的卫兵本就心中惶惧,被这炸雷一惊,竟失手滑脱了木箱的一角!
“啊——!”木箱轰然坠落,砸在泥泞的地上,那卫兵也一个趔趄跟着滑倒。泥水溅了他一身。
“废物!瞧你这点出息!”老张怒骂一声,强自镇定。
从摔裂的箱口处,一团人影蠕动着、挣扎着爬了出来!泥泞染污了她的破衣,额角一道伤口正混着雨水渗出血痕——正是被挖去双眼的小间!她像从地狱中爬出的厉鬼,凭着一股“不能死,奶奶还在等我”的念头,本能地向外蛄蛹。
又一道惊雷劈落!受惊的挽马嘶鸣着抬起前蹄。
两个卫兵同时望向地上蠕动的血人,那空洞的眼窝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一股寒气瞬间从两人尾椎骨窜上脑门。
“就……就丢这儿得了!”摔跤的卫兵声音抖得像筛糠,指着瓢泼大雨,“这鬼地方,又瞎了,碰上只野狼就够她受的!保准活不到天亮!埋……都省了!”
“放屁!”老张啐了一口唾沫,眼神狠戾,“万一她命大爬出去了,把小姐做的‘好事’抖出来,咱们俩谁都别想活!”他大步上前,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木箱盖板,掂了掂分量,目光如刀锁定了地上摸索着爬行的小间。
“奶奶……奶奶……我不能死……”小间含糊地低语,像垂死的小兽最后的悲鸣。
老张脸上肌肉抽动,双手高举着那沉重的木板,对准地上的身影,便要狠狠砸下!这一下落实,必定脑浆迸裂!
马车上的另一个卫兵吓得闭紧了双眼。
然而——
“咚!咚!咚!”
木板拍打地面的闷响在雨声中异常清晰。
但预期中的惨叫并未响起。
在老张的幻境里,他正狂笑着一次次砸碎那脆弱的颅骨;在另一卫兵眼中,同伴己将隐患彻底清除。
只有真实的泥泞地上,老张正对着空气和泥浆疯狂挥舞着木板,每一记都砸得泥水飞溅,竭尽全力地“清除”那并不存在的威胁。首到筋疲力尽,他才“满意”地喘着粗气,扔掉木板,爬回马车。
“搞定!走!”老张低吼着。两人扬鞭催马,马车辘辘碾过泥泞,迅速消失在滂沱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