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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穿过妈阁庙的飞檐，在青石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慕容清颜仰头望着檐角的琉璃瓦，碧绿色的釉面反射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揉碎的翡翠。“你看那龙纹浮雕。” 她指着屋脊两端的神兽，龙爪紧紧攥着颗宝珠，鳞片的纹路里还残留着岁月的包浆，“明明是中式庙宇的形制，却在宝珠上刻了葡萄纹。”
叶宸举着相机连拍，镜头里飞檐与远处的大三巴牌坊在视野里重叠。妈阁庙的山墙上，中式的花鸟砖雕旁竟嵌着块葡式碎石拼花，深蓝与米白的色块拼出朵抽象的莲花，像幅被时光揉碎又重新黏合的画。“导游说，当年葡萄牙工匠来修缮庙宇，偷偷把故乡的元素刻了进去。” 他低头翻看照片，忽然发现庙门的铜环上，中式的铺首纹里藏着圈葡式卷草纹，“你看这细节，像不像两个老朋友在悄悄握手？”
沿着石板路往山上走，转角处的哪吒庙突然撞入眼帘。巴掌大的庙宇蜷缩在葡式碎石墙的怀抱里，朱红色的庙门与米黄色的石墙相映成趣，门楣上的 “神威远震” 匾额旁，竟斜斜伸出根开着紫花的三角梅，花枝缠绕在欧式风格的铸铁栏杆上。“这反差太奇妙了。” 慕容清颜伸手触摸石墙上的弹孔 —— 那是抗战时期留下的痕迹，“炮火没能摧毁的，反而在时光里长成了独特的风景。”
午后的大三巴牌坊下，阳光把牌坊的阴影拉得很长。慕容清颜站在西侧的浮雕前，指尖划过那些圣经故事的石刻，忽然指着处细节笑出声：“你看这个天使，翅膀下面竟然藏着朵中式的牡丹。” 叶宸凑近了才发现，浮雕的卷草纹里还藏着几簇水墨风格的竹枝，刀法细腻得像幅微缩的工笔画。
“当年耶稣会士来传教，特意请了中国工匠雕刻。” 澳门旅游局的向导捧着本老照片册，指着张 19 世纪的版画，“你看那时的牌坊，中式的石狮子就守在葡式柱廊下，像在守护两个世界的和平。” 他翻开另一页，是张现代的航拍图，大三巴的台阶上，穿旗袍的姑娘与穿西装的先生并肩而立，影子在地面上融成片。
路过议事亭前地时，叶宸被座鹅黄色的小楼吸引。葡式的拱窗下，竟挂着串中式的红灯笼，流苏垂落在蓝色的百叶窗上，风过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楼前的喷水池里，石雕的海豚嘴里吐出的水花，正好落在池边的尊石敢当旁，半弧形的水迹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道连接中西的彩虹。
“这是以前的市政厅。” 向导推开虚掩的木门，里面的旋转楼梯让慕容清颜发出声惊叹。铁艺栏杆上的葡式涡旋纹里，竟缠绕着中式的藤蔓图案，扶手上的雕花既有欧洲巴洛克的繁复，又透着中式木雕的灵动。“楼上的会议厅更有意思。” 向导笑着往上指，“葡式的水晶灯下，挂着盏中式的宫灯，开会时两种光交叠在文件上，像在书写新的历史。”
傍晚的岗顶前地，圣奥斯定教堂的钟声与附近观音堂的晚课钟声同时响起。慕容清颜坐在教堂前的长椅上，看着穿白袍的神父与穿海青的僧人在石板路上擦肩而过，彼此点头致意。教堂的玫瑰窗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彩绘玻璃上的圣经故事旁，不知何时被调皮的孩子用彩笔添了朵小小的莲花，粉白的花瓣在蓝色的玻璃上格外显眼。
叶宸坐在她身边，翻看着白天拍的照片。妈阁庙的葡式地砖与中式神龛，大三巴的西式浮雕与中式花草，议事亭前地的欧式拱窗与红灯笼…… 每张照片里都藏着时光的密码。“你说，建筑是不是有记忆？” 慕容清颜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暮色里的钟声，“它们把不同的故事刻进砖缝，却在岁月里长出了相同的温度。”
远处的澳门塔亮起了灯，彩色的光束在夜空里划出优美的弧线。叶宸合上相机，握住她微凉的手：“就像现在的我们，站在这里，既是在看风景，也是在成为风景的部分。” 他抬头望着圣奥斯定教堂的尖顶，尖顶刺破暮色的瞬间，与不远处观音堂的飞檐形成奇妙的呼应，像两颗在夜色里相互守望的星子。
回到酒店时，慕容清颜把今天捡的两片瓦当放进收纳盒 —— 片来自妈阁庙的琉璃瓦，片来自葡式民居的陶瓦。她看着两片瓦当在灯光下静静依偎，忽然明白澳门的美，从来不是两种文化的简单叠加，而是它们在时光里相互包容、彼此成就，最终长成了独无二的模样。就像那枚琉璃瓦上的葡萄纹与陶瓦上的莲花纹，在同一个空间里，绽放出了同样动人的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