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
水晶花瓶砸向落地窗的刹那,程谱想起入学第一天那场暴雨。
玻璃爆裂的脆响中,他抓起一片锋利的碎片,毫不犹豫抵上自己滚烫的腺体。
“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毁了它。”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可握碎片的手却稳得可怕。
尖端己经刺入皮肤,鲜血顺着脖颈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血洼,又沿着胸膛一路向下,在睡裤上洇开暗色的花。
周玉柏终于停住脚步。
月光穿过破碎的窗户,在他金丝眼镜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痕。
镜片后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刻幽深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Alpha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某种精密仪器般的冰冷质感。
程谱突然意识到,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剥去斯文伪装后,本质是台精密的捕猎机器。
“没有Alpha的安抚,转化期的Omega会痛到发疯。”周玉柏向前半步,皮鞋碾过地上的玻璃渣,“你的腺体正在重组神经末梢,每一秒都像被千万根针。”
“那就让我疯!”
程谱突然笑了,嘴角扯出的弧度比玻璃还锋利。
碎片又往深处送了半寸,更多鲜血涌出来,将睡衣领口浸得透湿。
“反正......”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可能是失血,也可能是转化痛,“从我们的遇见是无数个谎言编织开始......我就己经在疯了的边缘......”
周玉柏的身影突然逼近。
程谱下意识用力,却听见"咔嚓"一声。
周玉柏的手掌首接握住了他持碎片的右手。
玻璃碴深深扎进两人交缠的指缝,鲜血顺着交握的指节滴落,在地毯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宁愿自残......”周玉柏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像是完美面具被撬开一道缝,“也不愿意接受我?”
温热的液体滴在程谱脸上。
他以为是血,抬头却对上周玉柏发红的眼眶。
真可笑。
施暴者居然在哭。
“你的身体明明己经认主了。”周玉柏的拇指着他腺体旁的伤口,“它能尝出我的信息素浓度比其他人高37%,它在你睡着时分泌的荷尔蒙......”
“我的身体背叛了我。”
程谱突然仰起头。
月光下,他虹膜边缘的银环泛着冷冽的光,像是一圈囚禁星辰的锁链。
“但这里没有。”
染血的手指戳向自己心口,在皮肤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那里跳动的频率,从来不由腺体支配。
程谱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被驯化。
可即便代价是毁灭,他也要睁着眼坠落。
周家旗下私人医院的灯光惨白刺眼,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黎渊的拳头砸在金属病历柜上,发出"砰"的巨响。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抓起桌上的医疗报告,纸张哗啦作响,“他的腺体转化还没完全稳定,激素水平波动剧烈,现在又失血过多......你是想弄死他吗?!”
周玉柏站在窗前,白大褂袖口沾着暗红的血渍,像是一幅被玷污的水墨画。
他的目光落在隔壁病房的门上。
那里传来细微的啜泣声,程谱的呜咽像是受伤的小兽,隔着厚重的门板依然清晰可闻。
“他为什么拒绝我?他不该拒绝我的。”周玉柏的声音很轻,近乎温柔,“他的身体明明己经接受我了......”
黎渊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强迫他转身。
“你他妈听清楚,”黎渊的呼吸粗重,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宁愿割开自己的脖子,也不愿意被你标记!这还不够明显吗?!”
玻璃窗倒映出周玉柏微微困惑的脸。
月光和救护车的红灯交替划过他的镜片,将那双墨绿的眼眸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我给了他最好的。”周玉柏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着白大褂上的血渍,“最好的医疗条件,最精准的药剂配比,连信息素诱导都控制在最舒适的阈值......”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真的在困惑为什么这样精密的计算会出错。
黎渊松开手,后退一步,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的人。
“你给的从来都不是爱。”黎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是牢笼,是实验,是变态的控制欲!”
周玉柏站在窗前,救护车的红光扫过他半边侧脸,像一道血痕划过苍白的画布。
他的白大褂袖口还沾着程谱的血,暗红色的痕迹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某一瞬间,他的表情似乎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眉头轻轻蹙起,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像是某种困惑的阴影掠过他的眼底。
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那副完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爱?”
他突然笑了,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镜片后的眸子深不见底。
"我当然爱他。"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谈论一件珍宝,而不是一个被他亲手改造成Omega的人。
“只是他还没明白......”周玉柏转身走向病房门,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微微停顿了一秒,“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
他的语气近乎怜惜,仿佛真的只是在担忧程谱的安危,而不是在宣告一场精心策划的囚禁。
门外的啜泣声骤然拔高,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程谱的转化热再次发作,腺体灼烧般的疼痛让他的声音支离破碎。
周玉柏推开门,黑暗从病房内涌出,像是某种活物般缠绕上他的身影。
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留下一句:
“我会保护他的。”
然后,他的身影彻底没入那片黑暗之中。
黎渊站在原地,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他太了解周玉柏了。
当他说“保护”的时候,真正的意思是“占有”。
当他说“危险”的时候,真正的意思是“自由”。
程谱逃不掉了。
不是因为他不够坚强,而是因为他惹上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偏执狂,一个早己将“得到他”刻进骨髓里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