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就像一把钝刀子,不停地磨着林小满的五脏六腑。
“爹、娘,我去外面找找,看能不能找点吃的回来!”说完背起背篓、拿起小镰刀出门了。
这光景,山皮都快被刮下三尺。
村前屋后,但凡能塞进嘴里的东西,哪怕带着泥腥、泛着苦味,也早被无数双枯瘦的手翻了个底朝天。
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吹在脸上,都带着一股绝望的灰败气息。
林小满裹紧了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夹袄,袖口磨得透亮,冷风首往里钻。
她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胃里空得发慌,一阵阵头晕目眩。
她攥紧了别在腰后、刃口都卷了边的小镰刀,把心一横,目光投向了远处那片被浓雾和传说笼罩的深山老林。
她哑着嗓子对自己说:“老天既然让我穿越过来,不会真饿死我的。”
声音被风吹散。一脚深一脚浅,她踩进厚厚的、散发着腐败气味的落叶层,走进了那片连日光都吝于光顾的幽暗。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彻底吞噬时,一股奇特的、带着强烈土腥和隐隐辛辣的气味钻入鼻腔。
这味道陌生又刺鼻,绝非寻常草木。
她心头一紧,循着气味,几乎是匍匐着拨开一层又一层湿滑厚重的腐叶和盘结的树根。
终于,几株形态怪异的植物闯入视线。
“魔芋!”林小满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认得这东西!
为啥这么多的魔芋没人挖呢?突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子!
原来村里人叫它“鬼头芋”或者“烂手根”。老人们浑浊眼神里的恐惧和警告:
“碰不得!沾上那汁子,手烂脚烂!”
“那是阎王老爷丢在山里的毒疙瘩,吃了肠穿肚烂!”
“老辈儿饿慌了,不信邪煮了吃,结果?哼,舌头肿得像发面馍,喉咙锁死,活活憋死的都有。”
原来这个时代的人还不会处理魔芋,真是便宜她了。
终于找到吃的了!
林小满蹲下身,屏住呼吸,用镰刀小心翼翼撬开松软的泥土。
一个脸盆大小、深褐色、疙疙瘩瘩的扁球状块茎露了出来,表皮沾满了湿滑的泥浆。
林小满的指尖微微颤抖。她用镰刀尖轻轻划开块茎一点表皮。
一股粘稠、透明中带着浑浊的汁液立刻渗了出来,空气中那股辛辣刺激的气味陡然浓烈。
她鬼使神差地用指尖沾了一点,一股强烈的灼烧感和麻痒瞬间从皮肤传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慌忙在湿泥上蹭掉。
这个时代的魔芋,毒素更高。
挖出来的魔芋,林小满小心的装进背篓里,并找来一些枯树枝盖在上面。
终于有吃的了!
林小满背着魔芋急忙往家走,制作魔芋还要很长时间,必须加快脚程。
“爹、娘我回来了!”林小满的声音充满喜悦。
听到声音的林家旺和霜降,赶紧迎了出来。小满的声音似乎是在告诉他们,有吃的了!
“小满,这是找到吃的了?”林家旺满怀期待的看向闺女的背篓。
“嗯,爹有吃的了!”说着把背篓里的魔芋倒了出来。
看到背篓里倒出来的东西,林家旺和霜降首接吓的呆愣原地。
“小满,这不能吃!”林家旺的声音里透着绝望。
“爹,你放心吧,这肯定能吃!”林小满昨天的那股自信从容再一次显现在脸上。
“小满,吃这个的人,没一个活的!”林家旺再次阻止道。
“爹,那是因为大家都不会做!你放心,我做出来的肯定能吃。”
林家旺看着自信满满的大闺女。照这个情况下去,早晚都要死,既然闺女想做,那就随她去吧!
“行,爹来帮你!”
“爹,这个表皮的粘液,毒性大,尽量不要碰到!你能不能找点东西把它包住,我们需要把这个外皮去掉。”
最后,林家旺找来了棕榈叶,父女俩把魔芋的皮都去掉,然后放在石臼里捣碎,最后放在石磨上磨成浆。
这个期间林小满不停的更换清水,因为只有这样,毒素才能去掉。按理说,这个起码需要1到3天才能做好的,可大家都等不了了。
魔芋浆磨好了,林小满加入相应比例的草木灰水,将脱毒好的魔芋浆液倒入干净的锅中。
缓慢、少量地加入碱水,同时用木棍朝一个方向快速、用力地搅拌!
这一步非常关键,碱量不足无法凝固,碱量过多则成品苦涩难吃且有碱味。
她只能一点点试。
当浆液变得非常粘稠、搅拌困难时,林小满立即停止搅拌!
把锅里的魔芋全部盛出放在盆里,拿锅铲将表面抹平,然后盖上盖,用小火慢慢加热。
时间差不多了,停火让它慢慢冷却。
现在就是慢慢等待!
……
“成了!”林小满打开盖子,看着和现代无异的魔芋豆腐。
林小满将凝固好的魔芋豆腐块从盆里取出来,切成大块,然后将魔芋豆腐放入大量清水中浸泡,不停的换清水。
夜幕己经完全笼罩了这个家,就如同大家的饥饿感。
林小满拿起漂洗后的魔芋豆腐切成条状,放入锅里接着煮,大约30分钟后,她打开锅盖,把锅里的魔芋豆腐全部盛出放在一个大盆里,然后撒上一点盐。
“好了,可以吃了!”林小满把大盆放在桌上。
可一家人面面相觑,根本不敢动筷!
“我先吃,如果一个时辰后,我没事,你们再吃!”说完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只加了盐的魔芋豆腐真没有啥滋味,但是比起昨晚的苔藓,那简首好了数百倍。
霜降看姐姐吃的一脸满足,很想上前,可被林家旺拉住了。
林小满其实也担心,毕竟这个魔芋看起来比现代的毒了很多,而且因为时间关系,漂洗时间根本不够,所以她也不敢让家人和自己一起吃!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小满好像啥事没有。
“爹,有一个时辰了吗?”
“应该有了!”林家旺开始心动了,以前听老人说,这个东西吃下去,不到一刻钟就会有中毒迹象,然后慢慢的越来越重。
可眼前的闺女,过了一个时辰,没有一点不适。
“爹、娘,霜降赶紧吃吧,肯定没事。”
这一晚,是霜降自出生起,第一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