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头同性恋不就是死罪吗?”小粉毛低声问旁边的小蓝毛。
他声音虽不大,但在安静的环境下却有些突兀。
小蓝毛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不会说话就闭嘴,添什么乱。”
又尴尬冲许怜笑:“那个鬼大哥,这孩子情商低,你别介意啊。”
许怜苦笑摇头。
连半大的孩子都明白的事,他又何尝不知。
不过是飞蛾扑火,拼死一搏罢了。
“这么多年我一首等着,期盼能再见他一面,我想听他的解释,想亲口问问他为什么。”
他面带颓靡惨淡,声音哽咽不甘:“可他从未出现过,或许这也是他给我的答案了吧,只是我不甘心…”
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己。
“有没有一种可能…”池渟渊看着他眸光清亮:“从一开始你就弄错了?”
许怜茫然,“什么意思?”
池渟渊从石墩子上站起来,叹息道:“自己等自己能等到才怪嘞。”
“嗯?嗯??”
几个彩虹人脑袋上冒出硕大的问号。
小粉毛举手:“求问主播这是什么意思?”
小蓝毛眼睛一亮:“难道许怜其实不是许怜而是路文谦?”
“哎,小蓝很聪明哟~”池渟渊扬唇,手指比枪,冲小蓝毛赞赏地眨了下左眼。
“许怜”一脸空白,张了张嘴下意识否认:“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池渟渊抬手搭上闻唳川的肩膀,散漫道:“懂行的你给解释解释呗?”
闻唳川眉心一皱,一把将池渟渊的手从自己肩上拍开。
眼神警告他不要动手动脚。
池渟渊磨牙,揉了揉自己的手背。
心里腹诽,不碰就不碰,谁稀罕,切。
“你身上的戏服比正常戏服短了很大一截。”闻唳川淡淡开口。
正常花旦的戏服一般要盖过脚背,可“许怜”身上这件却只到脚踝还要往上一点。
“这件戏服应该是许怜生前常穿的,即便做工很精细,可常年累月还是有些许磨损的地方。”
池渟渊打了个哈欠,语气恹恹的:“比如领口,袖口处。”
“你之前说许怜从小跟着师傅学戏,可见他的童子功很厉害。”
闻唳川接着池渟渊的话。
“可你不一样,无论是运气,发声,音律还是身段走位都不像从小接触戏曲的。”
“你只是在模仿许怜。”
他的语气平淡却让“许怜”无端听出一股怜悯。
“不,不可能…”眼底带着莫大的悲戚,不可置信地呢喃:“我,我不是许怜,我是路文谦?”
“呵,呵呵…”他眉眼,嘴角都不受控制地抽搐:“这…怎么可能呢…”
池渟渊垂眸看着刚才自己坐的石墩子,轻声说道:“刚才在这宅子里绕了一大圈。”
“我发现每个正方位的院子都有一块石墩子,这是聚魂招灵用的。”
“许怜因你而死,你万分愧疚悔恨,觉得许怜是恨你的,于是请过人给许怜招魂,你想再见他一面,也想他亲手杀了你,可是许怜没来。”
“然后你扮成了许怜,代替许怜憎恨着那个懦弱的自己,你或许觉得只有这样心里的愧疚才能少一些,可久而久之你也忘记了自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许怜…”
首到死亡,首到现在。
一切的虚伪都被池渟渊点破,路文谦终于如梦初醒。
想起了路家的逼迫,想起了许怜如何凄惨死去,想起自己日复一日的悔恨思念,也想起自己是如何一点点成为“许怜”。
“呜…”双肩如负重担彻底压垮了他的臆想,他跪倒在地捂脸悲戚。
呜咽到无法压抑的嚎啕大哭,揪着扯着,狠狠捶着单薄的胸膛。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许怜,对不起…对不起……”
那天他本是按照约定去了渡口,可却在半路被梨园的副班主拦了下来。
他交给自己一封信。
信是许怜写的。
他反悔了,他不想跟自己离开了。
他说若是他们离开了,若是有一天计划败露,梨园的人无法承担路家的雷霆之怒。
他不敢拿整个戏班子的人的命去赌。
他说,他们就到此结束吧。
他还是路家的大少爷,娶妻生子继承家业。
而自己还是梨园的台柱子,唱着自己最爱的戏。
他不信,发了疯似的去到渡口,从炎炎烈日等到皎洁月色许怜都没出现。
他又去了梨园,得到的却是闭门羹。
最后他像只落败的野犬回了家。
之后的一个礼拜他都没见到过许怜,每次问班主,问梨园的人。
他们都只会劝自己离开,求自己离开。
他们说若是自己再纠缠不休,路家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妥协了。
听从父母的安排和一个世家千金订婚。
只希望父母放过梨园也放过许怜。
可是他太天真。
竟然会相信路家人的鬼话。
就在他要成婚的头一天,梨园的班主找到了自己。
他跪在地上,哭声悲鸣,磕着头求他救救梨园,救救许怜。
那一瞬间他只觉有雷鸣电闪,眼前划出一片白光,将他整个人劈成两半。
时隔一月,他终于再次见到了许怜。
白布之下的人啊,竟是满身凄厉,瘦骨嶙峋。
单薄的胸膛没有丝毫起伏,鲜红的血顺着垂落的手腕落下,在地上汇成蜿蜒曲折的小洼。
他的月亮碎了,摔得满地伶仃。
原是他错过了,若当时在早一些他就能接住月亮了。
凶手是生养他的父母。
他连报仇都做不到。
那般无能懦弱的自己想到的最好的报复方式竟然毁了自己。
那夜路家来了很多名医大夫。
每个人急匆匆的来,又无能为力的走。
他的父母在门外哭泣,下人们议论纷纷。
而他只是安静抱着自己的月亮,好似这样能缓解身上的疼痛。
第二日,他的未婚妻家来退了婚。
父母在外面赔礼道歉试图挽留。
“之前这路大少爷和一个戏子不清不楚的我们也没计较,毕竟男人嘛,谁还没个红颜知己蓝颜知己的。”
“可这次不一样,路大少爷己经是个废人了,我们家女儿嫁过来不就是活守寡吗?”
“路老爷路夫人,你们还是想想这偌大的路家以后交给谁吧。”
女人的声音嘲讽极了。
“我看你们不如趁着还有机会再造个小的吧…”
之后是他母亲的怒吼叫骂。
毫无波澜的心里终于掀起片刻涟漪。
阿怜你看。
我也毁了他们最在意的东西,这样是不是也算为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