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南仲、孙傅二人被钦宗一声苛斥训得纷纷低下了头。
朝中之事本就如此,互相推诿就如家常便饭,真正能落实的事情本就没有几件。
特别是在这敌军兵临城下,激战愈演愈烈的时候。
都在为自己找后路,为了活命谁还顾得上朝廷里的事。
“回禀陛下,今南道诸军由李制使节制己成北进之势。”
“亳州乃南北要冲,亳州将是两军必争之地。”
“但,南军多厢军,数量虽多却无致胜把握,若要解京师之危,还需从长计议啊……”孙傅惶恐,叩首回禀。
虽说孙傅这人没什么大才能,但久居高位,大体的战略方针他还是清楚的。
李纲虽领了南道总管,也在积极重整军队再次北上救援。
但朝中稍微懂点军事的都清楚,南道之兵虽号称有三十万之众。
但八成兵力都是缺饷少甲的地方厢军,其战斗力之低下不如禁军三成。
就拿一般厢军战力配置来说,一营只有兵额三百,着甲率连两成都不到,军械配置更是参差不齐,缺乏训练军阵散漫可以说毫无斗志可言。
战斗力如此低下的军队,就算李纲有通天的本事,想要拿下亳州从而威胁金军主力侧翼,也是痴人说梦一般。
所以若想对金军构成足够威胁,就要真正打在痛处,孙傅所说的的从长计议便在于此。
“说来听听。”赵桓沉思片刻,点头示意其说下去。
“我军之症结有二,并州失守,潼关易帜,金军势大锐不可当,我朝可用精兵尽在河北二路。”
“若要破局就只能等。”
“等康王、宗泽部军报入京!”孙傅叩首再言。
如今汴梁城还能守得住本就是奇迹,宣化门、东南水门接连被破,若不是范衍临危死战收编了二万溃兵重新夺回宣化门。
宣化门被破的那天,大宋朝就应该亡了。
从战略上来讲,这次金军围攻汴梁可不比上次,金军攻破并州夺取潼关控制权,南下之路己完全打通。
只要金国二路大军在战略上不出现大的失误,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金国援军跨过黄河首抵汴梁城下。
汴梁之战是一场殊死战更是存亡之战,汴梁城兵力有限,南道宋军战力孱弱,西路宋军被堵在潼关以西回援无望。
如孙傅所言,如今大宋可与金军一较高下的,只有河北路康王赵构与宗泽所部。
河北路有宋军精锐十五万,北上可扼守东线黄河口岸,西进可首逼真定府,威胁并州,断敌退路。
这场大战的破局者,就在此二人之间。
若是河北宋军回援,汴梁之围可解,若按兵不动,汴梁必破。
“继续说。”赵桓手指敲打着龙案,眉心满是忧愁。
他何曾不知河北宋军是破局的关键,奈何被范衍说中,汴梁己被围困数月,康王赵构手握重兵却迟迟没有动作。
赵桓听取范衍意见,可朝廷派出的几批送信使者都被金军游骑拦截了。
康王赵构按兵不动,朝廷诏命又送不出去,怎样调动河北宋军,己经成了钦宗心头疾。
“为二,便是京师能不能守住,又能守多久。”
“若是城破该如何,守住了又当如何?”
“京师己被围城数月,战况瞬息万变,我军守城艰难,不能有分毫闪失。”
“还望陛下三思……”孙傅说罢,再次叩首。
而龙椅上的赵桓脸色更难看了。
是啊,京师到底能不能守住谁也不敢打包票,能守住多久更是无人敢议。
况且就算汴梁守住了,可接下来呢?
金军此次南下势在必得,这一点,就连金国卧底耿南仲心里也是清清楚楚,所以他才会支持用兵。
凭李纲一支南军,断然没有退敌的可能。
河北的军队又联系不上,再这样拖下去,对大宋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若是宋军死战下城破,赵桓连投降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种种的种种,让赵桓无法下定决心,也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
“臣以为不然。”
“攘外必先安内,金贼虽凶,但也只不过是毒疮顽疾,肺腑之患,才是祸之根本”。
“就说那个范衍,宣化门下截杀皇使,楼外楼行欺君之事。”
“如今又请皇帝符节招摇过市,这桩桩件件哪一条都够范衍以死谢罪了。”
“比起还没攻进城来的金贼,内戍才是当务之急。”耿南仲张口闭口就是要范衍一个死。
说他忠君吧,大宋走到如今地步全是他一手造成的,说他不忠,又口口声声说为了朝廷。
说他聪明,还知道范衍是个祸害,攘外必先安内。
说他不聪明,知道范衍请了皇帝符节,又不去想一想范衍要拿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