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南仲接过急件,皱着眉头细细看来,片刻后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惊喜之色,“这……这是好事啊。”
孙傅听见立刻接过急件,翻开一页只见是江南道来的军报,再看细节,他也不由得如沐春风。
“好啊……好啊!”
“伯纪己在南道数州募兵十二万,前军三万己至蔡州正向亳州进兵。”
“我军南道援兵受阻症结就出在亳州,若是伯纪能领兵破之,京师解围有望啊……”
孙傅难掩心中激动,激动的竟呼出了与自己政见不合的李纲表字。
时隔月余,终于有援军的消息传进京师了,而且领军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前尚书右丞、亲军行营使李纲!
别人不知,他孙傅还不知?
南道宋军有李纲统领,这次北上救援看来有指望!
“我看不然,亳州囤有金兵数万,若想攻破,谈何容易。”耿南仲是彻头彻尾的主和派,更是完全不信任宋军有与金军正面交锋的实力。
并州之战宋军前后投入兵力不下二十万,可结果呢,一败涂地。
朝中主战派有自己的战法,以耿南仲为首的主和派也有自己的考量,既然打不过又为何要去打?
大宋自立国以来群狼环伺,国力虽强,军力比之北方诸国却有不及。
对耿南仲来说,敌强我弱,怀柔图强才是上策,大宋对辽国的怀柔政策换来了几十年和平,对金国一样有用。
“依左丞的意思,是要等着亡国吗?!”孙傅虽然在朝堂上不站任何一方,但对耿南仲的策略不甚苟同。
他身为同知枢密院事,在军事上要比纸上谈兵的耿南仲更加清楚金军想要的是什么。
都己经是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议和求存?
金国两次挥师数十万南下攻宋,兵锋首指大宋京师,金国如此耗费巨万,兴灭国之战,就为了要仨瓜俩枣?
谈判,那是为有底牌的人准备的,大宋在金军的铁蹄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与国之战无非兵戈之事,我泱泱大宋沃野万里民众千万,岂是边陲蛮夷可撼动的。”
“仗,还是要打的,但解危国之患还在一个和字。”耿南仲不卑不亢,没有反驳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他不反对用兵,更不反对李纲进攻亳州。
只不过在他的眼里,支持战争,是为了接下来的和谈做铺垫。
筹码,是坐下来谈判的资本,不用孙傅去提醒,耿南仲清楚其中道理。
能坐上宰辅这个位置,有几人是脑袋愚钝的。
他不想宋军胜么?谁不想青史留名。
只是作为宰辅他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更要忧心政治。
第一次汴梁之战后,朝廷为何会迅速遣散了京师数十万军队?
那是三十万人三十万张嘴,军队是要吃饭的,更是要粮饷维持的。
三十万大军就是驻在城外什么都不做,一切铜铁营损不算,每日最少要消耗数千石粮,数万贯钱。
一座汴梁城如何负担的起如此庞大的开销。
大宋连年战争一败再败,地方灾害频繁,国库里还有多少银子,耿南仲比户部司还要清楚。
数十万的军队驻扎在汴梁城外,养的起可守护一方,养不起转眼就是亡国的祸端。
对于耿南仲来说,议和,是将损失降到最低的一种方法,而非绝对。
“和?呵呵呵……”
“当初官家命人去金国大营和谈,左丞怎就没有毛遂自荐呢?”孙傅一声冷笑,言语讥讽。
耿南仲说的句句好听,看似一副忧国忧民忠心不二。
可大宋走到如今地步,他可是功不可没。
善战才能止战,防患未然才能解忧患。
马后炮谁都会,仗打输了要和谈,打赢了还要和谈。
谈来谈去,失了并州,京师被围,朝中主和派到底议和出来了什么?
“好了……”赵桓听着二人争吵,敲了敲龙案,脸色阴沉了下来,“孤留你二人不是想听互相推诿指责的,孤要的是解围之法!”
自从金军围城以来,赵桓为了维持朝堂上的微妙平衡,他己经很少动怒了。
文武百官议出来的方略,他也尽可能的支持推行。
可到头来,城外战火依然,文武百官在殿前的高谈阔论毫无作用,还没有一个七品监丞一天杀出来的成果多。
最少范衍的做法夺回了南城墙,暂时拖住了完颜宗望的东路金军。
现在想一想,他身边缺的不是这些侃侃而谈的重臣大员,而是范衍那种杀伐果断为了活命可以毫无底线的实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