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闭馆的第二晚,林珂接到馆务人员电话。
对方语气有些颤抖:
> “林老师,我们在搬《无题之她·NO.17》画作时,
在画框后发现一张纸条,
是夹在画布和展板之间的,位置非常隐蔽。”
林珂赶到时,天己全黑。
工作人员将那张纸条平铺在桌面——
是一张揉皱的老校纸,纸色发黄,
边缘有汗渍斑痕和岁月磨损。
上面字迹极小,却工整:
> “你画的不是我,
但她看起来像我十三岁时,躲在医务室后的小窗看天。”
> “我不是被别人丢下的,
我是自己躲起来的。”
> “因为那个时候,如果我站出来,
没人信我,连我自己都不信我。”
落款是一串手写数字——LFX19003。
林珂心中一震。
她熟悉这串格式。
那是**“岭枫女子中学”的老编号制。**
其中“LFX”代表“岭枫校区”,“19003”是入校年份与学生编号。
她曾在那所学校短期实习过。
—
她立刻联系岭枫中学的老档案员,对方在听闻编号后,沉默片刻,
最终轻声答道:
> “那个编号,是1997年那届的一位女生,叫苏棠。
她当年读初三,成绩中上,人际不显眼,家庭普通。
后来在学期末——突然转学。理由不明。”
林珂问:“她有留下什么?”
档案员犹豫了一下:
> “她曾在图书馆借阅本上反复签字,借的是一本心理学启蒙手册。
每次都不还,我们还为此通知过她家长。
但她妈妈回话是——‘我们女儿不可能看那种书’。”
林珂手心发凉。
她找出展览中的那幅《无题之她·NO.17》。
那是一张看似普通的“走廊女子图”:
画面灰蓝,女孩背对走廊,倚着墙,
身侧是一只破损饮水机与低温散发的日光灯。
她脸侧带着局促的红痕,嘴唇紧抿,眼神空茫,
像刚从教室逃出来,还没来得及恢复表情。
林珂当时只是根据自己某次实习时目击的一幕描绘,
并没有确切人物参照。
但现在,她知道了:
> 她的画,无意中捕捉到了一个**“选择沉默的人”**曾经的模样。
—
林珂开始追查苏棠的下落。
几经辗转,她联系到岭枫某位退休心理老师。
对方听说“苏棠”两个字,叹息许久:
> “她是我们学校最早一个主动申请心理咨询的学生,
但当时机制不完善,
她提到被班主任‘关在辅导室’,我们却只当是她幻想。”
> “后来她沉默了。没人再提她。
有人说她是‘爱演的小孩’,
可我现在想起来,
她是唯一一个,在纸条上写过‘我不对劲’,
但还在活着的孩子。”
—
林珂没有找到苏棠的现踪。
她只在一篇二十年前的匿名投稿文章里,看到了熟悉的语气:
> “我不想指控谁,我只是想确认,
那些我觉得‘怪怪的’、‘不舒服的’、‘恶心’的事,
不是真的只有我觉得。”
> “我只是一首不敢说,
因为他们都说我想太多。”
—
林珂决定,为苏棠画一幅**“背后视角”的画。**
画名是:
> 《她没说出来的那句话》
画中,是一间破旧医务室。
一个女孩靠墙坐着,光线从窗缝打在她脸上,
她没有哭,只是神情苍白。
墙上贴着校训海报:“自省 · 勤奋 · 守纪”。
林珂在角落写下:
> “你不知道一个孩子沉默的代价,
是她用一生去确认:
‘不是我疯了。’”
—
展览更新后,留言本中出现了一封封匿名信件。
“我也曾写过‘我不对劲’。”
“十三岁那年我说‘我不舒服’,他们让我做眼保健操。”
“谢谢你告诉我,我不是在装。”
—
这一章,林珂没有写“她是谁”。
她只在画册最末页写了一句话:
> “你不必站出来指认谁,
但请你知道——
你曾在那个角落悄悄活着,
就己经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