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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武帝时期，长安城——
“这便是朕的一生吗？”
刘彻瞳孔紧缩，被巨大的信息冲击得脑子一片空白。
“那真的是朕吗？朕晚年真就做出如此多的恶事来？”
“残征害民，海内户口减半，皇后太子谋反，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望着天幕上老年刘彻那张凶狠且不带一丝仁慈的脸，刘彻眼中迷茫与错愕交替。
他的晚年，真的会是这般模样吗？一个活脱脱的暴君？
他完全不能理解，因为此时正值壮年的他尚且还存有一颗爱民之心。
正如他在二十三岁那年与董仲舒论奏对时说过的话：秦国用之，死者甚众，刑者相望，耗矣哀哉。
谁又能料到，最后他又比秦始皇好到哪里呢？整个世界就是一只巨大的回旋镖。
过了良久，刘彻才缓过神来，天幕影响太广，足以造成一次巨大的政治危机，他需要做出举措将其平息。
还有这繁杂的信息，也需要他一一应对。
“当务之急，是要以国本稳定人心，朕要大赏皇后和太子，让世人明白，朕绝不会走天幕中的老路。”
“漠南的战事应该也结束了，立即召回卫青，值此飘摇之际，不能放任大军在外。”
梳理着需要做的事，刘彻脑子转得飞快：
“朕的剽姚校尉竟能做出大的功绩？朕果然没看错人，得看护好喽，决不能使其英年早逝！”
“缺了他，后面就尽是些废物！”
“这个霍光是何人？姓霍，还能得朕信任，替朕收拾残局，莫不是剽姚校尉的兄弟？”
考虑到自己的用人习惯，刘彻也不由感叹：
“皇后啊皇后，你可真是厉害，给朕送来两位将军一位丞相，还有个刚强不弱于朕的太子！”
想好各种举措后，刘彻揉了揉太阳穴，老年刘彻那张脸又在他脑海中浮现。
“演得好，演得真好！触目惊心，彻底警醒了朕，可也使朕满肚子疑惑。”
“孔子曾说过，知我罪我，其惟春秋。但依朕来看，不如天幕最后那句话得好。”
刘彻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史书不过人之言，许多事，最终只有天知道！”
——东汉，章帝时期，洛阳——
“孝武帝的一生功过，实在难以评价，不好下笔。”
班固放下手中刀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他正在进行《汉书》的创作，而孝武皇帝这一节，无疑是其中极其重要的篇章之一。
天幕给他带来了非常大的启示，但他对其中的大部分内容持怀疑态度。
毕竟是戏剧，当不得真，史官著书，还需句句斟酌。
“虽言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可我这个后人面对武帝这一生，也实在难以下笔。”
“武帝南诛百越，北讨强胡，西伐大宛，东并朝鲜，情存远略，至辟西方。”
“举俊茂与之立功，立太学，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协音律，作诗乐，建封禅。”
“若不改文景之恭俭以济斯民，如其雄才大略，三代之风犹不言过。”
班固叹了口气，这就是最为难的地方。
他的弟弟班超投笔从戎，此时正在西域都护府任职，兄弟两人信件往来频繁。
班超告诉他，他们之所以能以少量的人力震慑西域使其不敢妄动，大半得归功于武帝当年的余威。
在他们这些离武帝的年代尚不遥远的人看来，武帝是那么能干，却又那么坏。
他把该做的全都做了，却又做了很多不该做的。
——唐朝，长安城——
“近代平一天下，拓定边方者，惟秦皇、汉武。”
“然而始皇暴虐，至子而亡。汉武骄奢，国祚几绝。”
停下手中的兵棋，李世民摇了摇头。在他看来，武帝刘彻并不是一位好皇帝，至少不符合他对好皇帝的定义。
他心中的皇帝典范是汉文帝刘恒。
“在朕看来，武帝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兵。”
“在挑选文臣上，他眼光极为精准，不弱于其祖汉高，董仲舒，主父偃，公孙宏等等，无一不有经天之才。”
“可论起武将，就只会用外戚。运气好嘛，有卫青、霍去病给他兜底。”
谈到这二位，李世民眼中也闪过一丝羡慕。
“运气不好，就只有李广利这等二流货色了。”
“可从他谋划匈奴之初，便能看到西域、辽东两地之要害来看，却又不是个完全没天分的，战略眼光不可谓不高远。”
“惜其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未曾亲自领兵历练，浪费了这份天赋。”
坐在地图对面的李靖一言不发，心中却也有些波澜：
“陛下只说李广利，却对李广、李陵这祖孙俩避而不谈。”
“看来，也是存了几分为尊者讳的心思。”
“药师，你对卫霍二人怎么看？”
突如其来的一声招呼，吓得李靖差点没坐稳，强行镇定回道：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卫青正奇兼善，而霍去病可谓天纵之才，奇之极也。”
李世民点点头，很认可他的结论。
“来，药师，咱们继续。”
“这次换你执楚军，朕掌汉军。”
李靖麻利地交换了两人的兵棋，再次开始推演。
不必问他刚刚那局谁赢了，当然是陛下雄姿英发，李靖惜败。
——北宋，神宗时期，永兴军路——
司马光奋笔疾书，墨迹在纸上游龙：
“孝武穷奢极欲，繁刑重敛，与秦始皇所异无几。”
“然其能好贤不倦，诛赏严明，晚而悔过，顾托得人，所以有亡秦之失而免于亡秦之祸。”
对司马光来说，《资治通鉴》的主题从来都是教育帝王，武帝刘彻无疑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把他和秦始皇放在一起对比，读者自然就能分辨出，哪些事是帝王应做的，哪些事是帝王不能做的。
——明朝，洪武时期，应天府——
朱元璋昂着头，长叹道：
“武帝以雄才大略，欲雪白登之耻，发兵致讨，威服边陲，匈奴始服。”
“匈奴自此弱而不振，其功岂少哉！”
他很佩服汉武帝，作为驱逐蒙元鞑子起家的皇帝，他太清楚草原的危害了。
在他看来，武帝治病于未发病之前，眼光之长远，无人能比。
君不见武帝之后，昔日耀武扬威的草原势力就此偃旗息鼓，不成气候。
首至汉末，都没上得过台面。
只有打服了草原，后来的分化拉拢才有可执行空间，不然谁理你。
“咱也要学武帝，趁还没老得不能动，把能看到的问题都了结，留给子孙后代一个清白的江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