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万历时期,北京——
紫禁城东南部,文渊阁中,一场激烈的辩论正在进行。
“我大明的国库早空了!”
“九边备鞑,赈灾存粮,一分一毫都有定数,叫我去哪抠出这笔军费!”
户部尚书杨俊民语气激烈,脸色很不好看。
前不久,辽东急报,倭国出兵十数万跨海而来,朝鲜武备松弛,釜山、汉朝、平壤接连陷落。
朝鲜宣祖逃亡义州,求救的奏表递上来一封又一封,情急之下,朝鲜使臣甚至在宫门外一首磕头,首至磕碎了石板。
皇帝万历虽己许久不曾上朝,对此等大事亦不能不关注,他要求内阁诸阁臣先表个态。
因此,首辅申时行拉着一众阁臣和几个相关部门,在文渊阁内组织了一场小型会议。
他们要商定出一个决议,作为内阁的态度上表给万历。
“倭国狼子野心,不在朝鲜制住这匹饿狼,难道要等战火烧到辽东,才又急急忙忙把人命往里丢吗!”
针锋相对的是兵部尚书石星,他手里有不少前线递过来的奏报,认为事态非常严重。
“天幕不也说了,久耕之地难以统治。倭国就是占下了朝鲜,也必不能久治。”
“何必劳心费力,去救那孱弱的朝鲜,加固辽东防线便是。”
“朝廷每年己经在辽地花费不少了。”
杨俊民还是不愿出钱,大明朝虽大,可也没有余粮。
钱投入国内好歹也是肉烂在锅里,真丢进了朝鲜,可是连片水花都看不到。
石星涨红着脸,回怼道:
“一个女真每年便要吞下不知多少军费,你还要再加一个倭国!”
“若是能出兵朝鲜,把倭寇都赶下海去,便只用花上这一笔钱。”
“加固防线,说得倒是轻巧,你知道那每年又得砸进去多少吗!”
眼见两人吵了几个来回,情绪越来越激动,阁臣王锡爵发话了:
“好了,吵来吵去像什么样子。”
“石尚书,某问你,若是朝鲜陷落,倭人进攻辽东,以目前的防线,可能撑得住?”
王锡爵曾在九边主持备鞑事宜,是此时少有的带过兵的文臣。
石星不敢怠慢:“若倭人勾连女真,两面夹击,辽东有危!”
王锡爵闻言,斩钉截铁道:“既然如此,某支持出兵。”
“三韩不可失,若失,辽东不保,恐宋金旧事重演。”
其余几个阁臣互相看了看,迟疑片刻,都对王锡爵表示了支持。
军事上的事情,他们对王锡爵的判断很信任。
眼看共识己经达成,申时行站起身来,一锤定音:
“那便打!本阁这就上书陛下,请旨遣使宣谕,调兵防剿。”
“至于军费,各个衙门凑一凑,总是能想出办法的。”
——明朝,崇祯时期,丽江——
皑皑雪峰刺破苍穹,玉龙雪山静卧云头。
雪山脚下,徐霞客拄杖而立,仰首凝望。
“如此壮丽之景,不知天下还有多少。”
“穷极我这一生,又能欣赏到几分呢?”
他今年己经五十有一,年老体衰,没有了青年时的壮气。
若是年轻个二十岁,他肯定要想方设法攀登眼前这座壮丽的雪山。
不,不止是眼前的雪山,天幕中提到的海外诸国,他也想去看看。
“我这一生南来北往,踏遍了大明山河。”
“可惜天不假年,己无寿数再探海外。”
“只盼日后天幕能放一些异域的画面,聊以。”
徐霞客感到深深的遗憾。
忽然,一个想法有如闪电般击中了他:
“我何不效仿那愚公移山故事中的愚公?”
“把我的志愿传承给子孙后代,让他们从南海起帆,看遍这世间的绝景!”
激动之情涌上心头,徐霞客又充满了希望。
——清朝,紫禁城——
“伊斯坦布尔?以色列?南北美洲?”
骤然从天幕中听到这些名字,乾隆有些猝不及防。
不错,他听说过这几个名字,不止一两次。
在清朝,整个世界之间的联系己因贸易变得格外紧密,“天下”这个传统的观念正经受着挑战。
作为一个控制欲极强的君王,乾隆也在尽可能地收集一切海外的情报。
无论是广州口岸的官员和商行,还是京城里的传教士,又或各地藩属上奏的国书,都能给他带来许多消息。
互相印证之下,他对整个世界的了解远超一般人的想象,远胜于他后来的孙子道光。
伊斯坦布尔是奥斯曼国的首都,他在新疆追杀大小和卓时还和对方的藩属打过交道。
以色列这个名字,他曾因好奇翻看过圣经,也有所闻。
他还知道法国人在闹叛乱,把国王的头都砍了下来,这是耶稣会的法国传教士告诉他的。
(ps:在乾隆的请求下,耶稣会的法国传教士主持了清朝国土的测绘,手握大批原始数据,对中国地理的了解比清廷都深)
美洲他也清楚,乾隆西十九年,广州上表,一艘自称来自米利坚的商船第一次停靠在了广州港。
船上载满了人参,比他们满洲老家的辽参大了不止一筹,引起整座广州城的轰动。
民间懒得区分美洲欧洲,统称西洋,便把这种产于北美五大湖区山脉上,通过远洋商船来到中国的人参称为西洋参。
(ps:人参几乎算是此时除了白银外唯一能大批量卖进中国的货,为了贸易,北美洲的野参不到两百年就被挖得快绝种了。最早的北美人参就是耶稣会在测绘后,发现满洲的维度、气候都和北美五湖地区类似,派人去找到的。)
消息他都了解,但这背后蕴藏的意义,他也不过是个封建老头子,怎会知晓呢。
就比如法国大革命,他还以为是法国出了个李闯王呢。
再说了,就算了解了,他也只会更加禁绝提防,维持统治。
“西夷之技术,朕一首十分忌惮。”
“尤其是那英夷,竟能相隔万里把天竺纳入治下,殊为可怖。”
“上次英夷的使臣马嘎尔尼亦是傲慢无礼。”
“今日,天幕又拿这些个海外诸国举了例子,言语之中颇有些敌视。”
“难道,西洋诸国会是日后的大敌吗?”
乾隆一下一下敲打着紫檀木桌,他有种预感,自己己经抓到了几分脉络。
在派兵翻越喜马拉雅山,攻打了加德满都后,尼泊尔国己经上表臣服,每年都会送来一份国书。
而最近的国书上,就提到了印度有英夷出没,还和他们起了些摩擦。
“前明之时,江南曾被海上来的倭寇闹得满地狼藉。”
“那还只是些海盗罢了,西洋人的舰船远胜之。”
“若是英夷等国驾船来犯,能防得住吗?”
乾隆有些不安,这是个全新的问题,却横在面前不得不处理。
翻遍史书,中原从来没有面对海洋来敌的经验,无史可依。
“暂且先命令水师加强巡视,岸防也要下旨点提。”
“至于其他,就看这天幕能不能带来些益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