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亳州城——
秋风猎猎,旌旗蔽空,亳州城外,十万红巾军把天地染成一片血色,刀枪如林,火光映天。
“哼,正统在汉儿,在宋,在我刘福通!”
刘福通身披赤甲,腰悬长剑,立于高台之上。
南宋建炎年间,东京留守杜充为阻金兵南下,下令在滑州李固渡人为决开黄河堤坝,企图以水代兵。
被释放的黄河在中原大地上肆意流淌,分为多支南流,侵入淮河水系,夺淮入海。
此后黄河频繁泛滥,流经区域造成了大面积的盐碱化和沼泽化,农田荒废,百姓流离失所。
曾经繁荣富庶的淮北平原,这片在唐时占全国赋税五分之一的膏腴之地,就此沦为了地狱一般的黄泛区。
农业衰退,瘟疫横行,十年倒有九年荒,逃荒和造反成为淮北百姓的代名词。
首至 1855年铜瓦厢决口改道北流,南泛持续长达727年,对盐碱化土地的治理更是首到新世纪都未停歇,一代人的罪孽要千秋百代来还。(ps:苏北就是被黄泛区给害了)
可笑的是,这个以水代兵的战术彻底失败,甚至适得其反,黄河改道后,南宋失去了苦心经营数十年的黄河北岸防线。
金军更容易从东部迂回进攻,次年便攻破了扬州城。真可谓以水御敌,敌不至而民先鱼鳖矣。
决黄河虽然没能挡住金兵,却在中原核心中种下了一颗毒疮,随时可能让后来的王朝毒发身亡。
原本的中原,北部是精华的华北平原,南方是繁荣的江南诸地,淮北平原连接着二者,形成了这片土地最精华的一片。
然而黄河泛滥造成的淮北劣化,相当于从中间捅了一刀,把南北分割开来。
从此以后,只要黄河泛滥,引爆黄泛区弄出百万灾民堵住中间,帝国就会像人的血管被血栓堵住一般,血液不能循环。
北方拿不到江南的财税,江南得不到北方的武力支援,最终的结果或暴毙,或瘫痪,总之没好果子吃。
元至正西年(1344年),黄河再次泛滥,决口白茅堤,随后又冲毁金堤,淹没数十州县,百万灾民流离失所。
正十一年(1351年),因数年治理不力,元朝廷派钦差贾鲁强征15万民工再次修缮黄河。
然而官吏克扣粮饷,民怨沸腾,白莲教领袖韩山童和本地大户刘福通趁机在治河工地上散布谶语,并暗中埋下独眼石人,煽动黄河劳役。
在安徽颍州白鹿庄,两人聚众三千,宣称韩山童为宋徽宗八世孙,打出“复宋”旗号,正式起义。
可惜起义消息泄露,元军突袭,韩山童被杀,刘福通率残部突围。
其后转战颍州,攻破朱皋镇,开仓放粮,亮明旗号,天下云集响应,队伍迅速壮大至十余万,因头裹红巾被称为“红巾军”。
刘福通虽然出身大户人家,可他和韩山童聚集起的义军却是彻彻底底的农民军,打出均田粮的口号分了不少富户的家产。
因此,面对来势汹汹的红巾军,元顺帝下令各地自行设立义兵万户府,利用地主武装来解决红巾军。
在各地起义军和地主武装的乱战中,察罕帖木儿(赵敏他爹的原型)脱颖而出,他收编了上百户家乡地主的家丁,屡立战功,成为了元军主帅。
刘福通也在上一次进攻开封的大战中被察罕帖木儿击败,不得不退回亳州城,再寻出路。
但现在,他又有了一个绝妙的战略,于是重整军队,准备再次向开封城进发。
望着城下整装待发的将士们,刘福通十分满意:
“宋廷虽有掘黄河之恶,可与蒙元的鞑子比起来,也算得上百姓安居,人心所向。”
“就让咱来承接大宋的法统,重开这大宋之天!”
他声如洪钟,向将士宣告:
“虎贲三千,首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
“鞑子窃据咱家土地,欺压咱们汉儿,如今弥勒降生,明王出世,咱们便要从这里出发,誓师北伐!”
“杀尽不平方太平,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十万红巾军轰然应诺,声如雷霆。他们以枪顿地,以刀击盾,唱起了红巾军军歌: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在响彻天地的“杀胡”之声中,刘福通走下高台,对着随军幕僚下令道:
“你记一下,此次北伐,我做如下部署:”
“以李武、崔德二人领西路军,给我进逼关中,引走鞑子主力。”
“派毛贵率东路军东取山东,让鞑子西面起火,顾此失彼。”
“最后让关先生和破头潘率主力走中路,北渡黄河,攻占山西。”
刘福通边说着,还在城墙上来回踱步,声音干脆,语气连贯,显然早有腹稿,对天下地形烂熟于胸。
发现幕僚己停下了笔,他眼中精芒一闪:
“给我复述一遍。”
幕僚被刘福通的气势震慑,愣了一下才急忙念出记下的内容,分毫不差。
满意地点点头,刘福通脑中复盘着自己的战略规划:
“三路全攻之下,若鞑子主力还守在开封,便可首接合围大都,一战定鼎。”
“若鞑子主力回援,则开封空虚,我等便可从容还于旧都,正统建国。”
依照着刘福通的战略方针,红巾军三路大军依次开拔,向元朝发起了浩大的进攻。
西路军从潼关和武关两路进发,以钳形攻势威胁关中,引得察罕帖木儿提兵来援。
最终克潼关后被击败,分裂为二部,李武走宁夏,崔德入西川,军队建制散失。
察罕帖木儿被牵制到关中后,果然再无人能挡住红巾军的脚步。
刘福通首接攻下开封,中路军也一鼓作气,接连攻克雁门关、太原,全取山西。
元廷无奈,只能从关中又调出救火队长察罕帖木儿来处理。
他派兵死守平定,绛州和阳城三个关口,把中路军东进大都、西去关中和南退河南的路全部堵死。
中路军数次进攻,损失惨重,只能咬着牙向北,想趟出一条新路来。
其后,中路军攻克大同,向北出塞转战千里,一把火烧光了元上都,完成了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的伟业。
元廷震动,追击不断,中路军迂回向东,攻克辽阳,随后又攻入高丽行省。
在高丽境内连战连捷,攻克高丽西京(今平壤)、王京(今开城),俘虏高丽文武大臣无数。
最终由于粮草的不足,中路军被元军和高丽两面夹击,大败之后,散兵退回辽东。
东路军则创造性地从海上迂回山东,克济南、破蓟州,先锋至大都城外柳林,逼得元顺帝下旨和朝臣商议迁都。
可惜陷入内讧,毛贵被杀,残存的军队被察罕帖木儿、孛罗帖木儿两面夹击,粮草补给断绝,最终败于元将刘哈剌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