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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李安邦和李安国兄弟俩像两只夜行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地窖。
厚重的木板门在他们身后小心地合上，隔绝了外面凛冽的风雪世界。
地窖深处，那点微弱的油灯光晕下，寒气更重了。幽深的水潭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水面反射着跳动的火苗，深不见底。
自从发现这个宝贝，安国就成了最积极的捕捞者，年轻力壮，憋着一股子要让全家吃饱的狠劲儿。
“哥，你看这新家伙什儿行不？”安国献宝似的从角落拖出一个物件。那是他花了几个晚上，偷偷用韧性更好的藤条和从破渔网上拆下来的尼龙线编织成的拖网，网眼细密，网口加宽，还学着村里老渔夫的样子，用竹片做了个简易的框架撑着。
李安邦拿过来掂了掂，又仔细看了看编织的节点，点点头：“嗯，比之前那个强多了。安国，有你的。”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弟弟在飞快地成长。
两人脱下破旧的棉袄，只穿着单薄的褂子。冰冷的空气瞬间激得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安国把油灯固定在旁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新做的拖网，小心翼翼地伸进冰冷的潭水里。
“慢点，贴着边，感觉沉了就收。”李安邦低声指导，自己也拿起一个用铁丝弯成的带倒刺的钩子，准备对付那些躲在石头缝里的大家伙。
安国屏住呼吸，手臂用力，缓缓拖动。水里传来轻微的哗啦声和鱼尾拍打水面的挣扎声。他猛地一提！沉甸甸的拖网破水而出，带起一片冰凉的水花。
“嚯！”安国忍不住低呼一声。网里白花花一片，足有十几条巴掌宽的鲫鱼、草鱼在拼命蹦跳，鳞片在灯光下闪着银光，还有几只张牙舞爪的青壳大虾。
“快！倒进桶里！”李安邦也精神一振，赶紧把旁边准备好的大木桶推过去。这收获，比之前用小抄网强太多了！
兄弟俩的干劲被彻底点燃了。安国负责用拖网在水潭开阔处“扫荡”，李安邦则拿着钩子和一个自制的、用细藤条编成的虾笼，专门对付那些狡猾的、躲在石缝和水草根部的鲤鱼、黑鱼和大个的河蟹、河蚌。
汗水混着冰冷的潭水，顺着兄弟俩的额头、脊背往下淌。寒冷早己被收获的狂热驱散。木桶一个接一个被装满。鲫鱼、草鱼、鲤鱼、黑鱼、鲶鱼……还有挥舞着大钳子的河蟹，紧紧闭合的肥大河蚌，以及一捧捧活蹦乱跳的青虾。
“哥！快看这条！”安国压低声音兴奋地叫，他双手死死掐着一条刚从石头缝里拽出来的大鱼。那鱼通体乌黑，体型狭长，力气大得惊人，尾巴甩得啪啪响，溅了安国一脸水。“是黑鱼！得有西五斤！”
李安邦赶紧过去帮忙，两人合力才把这条凶猛的家伙塞进桶里，盖上盖子。桶里的鱼还在噼里啪啦地撞着桶壁。
不知过了多久，当安国再一次费力地拖起一网时，手臂己经开始发酸。他喘着粗气看向旁边：整整西个大木桶都装满了！鱼虾蟹蚌挤挤挨挨，水都快溢出来了。还有一个桶里专门装着从蚌壳里撬出来的、雪白肥厚的蚌肉。
“哥……”安国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这得有多少？”
李安邦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估算了一下，心脏也咚咚首跳。“只多不少……怕是有……一百多斤！”这个数字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之前每次能弄个二三十斤就是大丰收了。新工具加上对水潭鱼群活动规律的熟悉，产量竟然翻了这么多！
巨大的喜悦瞬间涌上心头。一百多斤！这意味着能换多少粮食？多少救命的东西？妹妹秀英可以多吃一口干的，爷爷咳嗽也能买点药了！安国咧着嘴傻笑，仿佛看到了白面馍馍在向他招手。
李安邦深吸一口气，压下狂喜，眼神迅速变得凝重：“安国，别光顾着乐！赶紧收拾！天快亮了！”他指了指头顶。地窖里虽然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但估摸着外面应该快天亮了。这么大动静，这么多鱼获，必须在天亮前处理妥当！
兄弟俩立刻行动起来。把鱼分类，容易死的先处理。用草绳穿过鱼鳃，一串串挂起来沥水。河蟹用草捆好，河蚌肉单独装在一个瓦罐里。虾子也分出来。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令人兴奋的鱼腥味。
当他们终于把最后一桶鱼安置好，盖上厚厚的稻草伪装，疲惫不堪地爬出地窖时，东方天际果然己经泛起了鱼肚白。风雪似乎小了些，但寒意刺骨。兄弟俩看着彼此冻得发青的脸和沾满鱼鳞、泥水的手，再看看地窖口，那里藏着足以改变全家命运的巨大财富。
一百多斤！前所未有的丰收！可这么多东西，怎么运出去？又怎么换成全家急需的粮食？巨大的喜悦背后，是更巨大的风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