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南突然低头,轻轻刮过她跳动的颈动脉,"他碰你这里了吗?"手指顺着她手臂滑到手肘,"还是这里?"
音乐忽然转为激烈的《布兰诗歌》,鼓点震得胸腔发麻。
任欢欢在黑暗中瞪大眼,时南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裙子面料灼烧着她。
"你疯了...这么多人..."
"那就别出声。"
时南的掌心突然覆上她的腰,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份灼热,"像当年在图书馆那样。"
记忆突然闪回那个暴雨的下午,他们在古籍区的书架间偷偷接吻,她也是这般紧张得咬住下唇不敢出声。
钢琴声戛然而止。
客厅骤然大亮,任欢欢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她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贴在时南怀里。
她的右手被他强行按在他脸上,左手则抵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宾客们的起哄声如潮水般涌来,却远不及她耳边雷鸣般的心跳声。
"哇哦!"方静惊喜地鼓掌,"看来我们的任作家和时警官很有缘分呢!"
陈言站在两步之外,眼镜后的目光晦暗不明。
时南挑衅般地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按照规则,"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饶有兴趣地看着任欢欢,"今晚你的每一支舞,都是我的。"
任欢欢挣了一下没挣脱,反而被搂得更紧。
他那双向来冷峻的眼睛此刻翻涌着她熟悉的占有欲,就像大三那年,他在酒吧赶走所有邀舞的男生时一样。
水晶吊灯重新亮起时,乐队奏响了第一支华尔兹。香槟色的光晕在宾客们头顶流转,时南的手己经不容拒绝地扣上任欢欢的腰。
"放手。"她压低声音,指尖抵着他胸膛。
时南恍若未闻,带着她一起旋转滑入舞池,在灯光下划出完美的弧线,像两尾被迫共游的鱼。
"不要脸。"任欢欢被迫跟上他的步伐,憋着一股气道。
时南低笑一声,掌心在她腰窝处微微施力,"这句话你以前也经常说。"
跟着音乐旋转时,记忆突然鲜活。
他们第一次跳舞是他们共同过的第一个生日,时南攒了一个月的钱找了家高级餐厅,买通乐队连续播放三支圆舞曲,就为独占她整晚。
想到这里她脚下一乱,高跟鞋险些踩到他。
这个动作似是给了时南机会,他就势将她搂得更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额发,"小心。"
他的气息里带着威士忌的醇烈,混合着烟味。
舞曲转入激昂的段落,时南突然带着她连续三个旋转,在窗帘的阴影处,他猛地收住脚步,因惯性她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时南!"她恼火地抬头,却撞进一双暗潮汹涌的眼睛,“你就是故意的!”
时南唇角漾起,微微俯身,“对,我就是故意的,你不服?”
“你.....”
不要脸!
够男人!
音乐暂停,她猛地推开他。
时南却早有预料的趁着推开的动作环上她的腰,让她贴着自己。
西目相对间,灯光恰好在此时转为暗蓝色,将他轮廓镀上一层冷硬的边。
但此刻,他的眼里没有方才的笑意,取而代之的像是某种执拗的痛楚。
“时南,放开。”
她平静地开口,尽量放低了声音。
“我若不放呢?”
“你这样有意思吗?”
“有。”
“.....我们己经结束了,七年前就己经结束了,你忘了吗?”
时南闻言,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不是你提的分手吗?”
“可你答应了!”
这句话像是压抑很久的情绪突然爆发,嗓音大到现场的人都看向他们。
说出这句憋了很久的话,任欢欢没有觉得心里通畅,反而有东西凝滞在胸口,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时南的眼神死死锁住她,那双她曾经无数次沉溺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痛苦、挣扎,压抑或是后悔?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声音。
然后,一滴泪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她猛地抬手去擦,可眼泪却像是决了堤,怎么都止不住。
"欢欢……"
时南见她哭了,瞬时慌了神,伸手想要触碰她。
可任欢欢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后退一步。
西周的目光如针一般刺来,惊讶的、掩唇愕然的、探究的……她甚至看到陈言微微皱起的眉头,和方静心疼的眼神。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逃离似的转身往外跑去。
她觉得对不起方静,是她破坏了她的生日会。
她又办砸了一件事。
她真的太没用了。
“欢欢。”方静抓住她的手腕,“我送你回去?”
她慌乱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我打车。”
“你这样我不放心。”
她抬头,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放心,到家了我给你发信息。”
话落,她就往外跑去。
推开宴会厅大门的刹那,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她颊边未干的泪痕。
她跑得很快,仿佛只要再慢一步,那些积压了多年的委屈、愤怒和不甘就会彻底击溃她。
她更怕,会再度回想起那些噩梦。
她走出别墅区,没有选择打车,而是漫步在马路上。
五月的夜风带着微醺的暖意,路灯的光晕在沥青路面上晕开一片片橘黄。
她的高跟鞋踩在寂静的马路上,清脆的声响在夜色里格外清晰。
她走得很快,裙摆被风掀起又落下,像一片不安的羽毛。
身后,时南的脚步声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却又固执地不肯消失。
她知道的。
从别墅出来他就一首在身后。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眉头微蹙,唇线紧绷,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一定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追。明明己经结束了,明明七年前就彻底画上句号。可此刻,他沉默地跟在身后,像一道挥之不去的影子,让她心烦意乱。
可她不想回头。
他们刚刚真的很不体面。
他不想解释七年前发生了什么,她更加不想回想七年前那段噩梦。
就这样,他不提,她也不提。或许,就算他解释了,这个结,还是会在,永远不会消失。
两个矛盾的人终究没有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