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车间外的梧桐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沈知夏攥着被退回来的实验记录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会议室里,厂领导第三次要求她“主动交代问题”,而李国强就坐在斜对面,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茶水间飘来工人的议论声:“听说她技术是偷来的,上头正准备把她送去审查呢……”
暮色渐浓时,沈知夏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实验室。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技术员老张气喘吁吁跑来:“知夏!北京来的王教授找你!就在会客室!”她愣住了,王明德是国内纺织化学领域的权威,三年前她参与过对方主持的新型染料课题研究。
推开会客室门,白发苍苍的王明德正用放大镜仔细查看布料样本。见她进来,老人立刻摘下眼镜:“小沈,可算等到你了!”桌上摊着一摞文件,最上面是沈知夏参与课题时的实验报告,边角被翻得卷起毛边。“我在纺织工业部开会时听说了你的事,连夜让学生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
王明德抽出一张泛黄的实验记录,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看,这是2021年你提出的活性染料固色新方法,比国外文献早了整整半年。还有这个,你独创的温度梯度染色工艺,当时我们团队讨论了整整三天才攻克技术难点……”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李国强派来监视的造反派,“有些人总以为藏起证据就能颠倒黑白。”
与此同时,厂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保卫科长将一叠照片拍在桌上,照片里李国强与几个戴着红袖章的人在城郊小饭馆密会,其中一人正是曾因走私被处理的投机商。“他们最近频繁接触,还在废品站买通了烧锅炉的老周,要销毁知夏的原始实验数据。”科长调出电话记录,“今天上午,有人匿名向市革委会举报,内容和李国强散布的谣言一字不差。”
厂长猛地拍案而起:“立刻封存李国强的办公室!通知车间恢复生产!”窗外,暮色中的工厂突然亮起成片的灯光,沉寂三天的机器轰鸣声重新响起。
在会客室,王明德从皮箱里取出个玻璃器皿,里面装着颜色奇异的粉末:“这是你当年送我的催化助剂样品,光谱分析报告显示,成分与你这次改良的技术完全吻合。”他转向门口的造反派,“如果有人质疑,我可以提供中科院化学所的检测证明。”
沈知夏的眼泪突然决堤。这些天她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资料,却始终找不到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关键证据。她从未想过,多年前的一次学术合作,竟成了如今救命的稻草。“王老师,您为什么……”
“因为我见过真正的科研工作者是什么样。”王明德的声音有些颤抖,“当年你为了验证一个数据,在实验室待了72小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崇洋媚外’?”
此时,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国强被两名保卫科人员押着经过,他的公文包被扯开,散落的纸张中露出与投机商的往来信件。“放开我!这是阴谋!”他挣扎着大喊,却被拖进了保卫科办公室。
窗外,月光渐渐爬上实验楼的玻璃幕墙。王明德将一份文件递给沈知夏,那是纺织工业部的加急公函,邀请她参与全国纺织技术革新研讨会。“技术的价值,终究要靠实力证明。”老人意味深长地说,“接下来,准备迎接更大的挑战吧。”
沈知夏站在窗前,看着车间里重新忙碌起来的工人。远处,李国强被带走时掉落的诬陷信正被风吹起,飘向厂区外的小河,渐渐被夜色吞没。她握紧了手中的公函,掌心传来微微的温热——那是被汗水浸湿的纸张,正承载着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