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褪尽,城市仍笼罩在灰蓝的薄雾中。姜临月站在窗前,指尖着昨夜签售会上带来的《心跳联名》书脊,纸张边缘微微卷起,像是一道未愈的伤口。
谢昭在身后轻声整理西装领带,动作利落却带着一丝迟疑。他的钢笔夹上,“CY-107”三个字母在晨光里泛着冷意。
“今天是收养听手续的日子。”他低声说。
姜临月点头,将书轻轻搁在桌上。她知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法律程序,而是一场关于身份、血缘与信任的审判。
他们出发时,天还未亮透。谢听己经等在楼下,穿着一件深灰色连帽卫衣,帽子内侧隐约露出绣着的警号。他手里抱着一个笔记本,封面有些旧了,边角磨得发白。
“都准备好了?”姜临月问他。
少年点点头,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本子上,眼神复杂。
“民法典思维导图?”谢昭问。
“嗯,我昨晚重新整理了一下,标出了几个关键条款。”谢听翻开一页,密密麻麻的线条从中央的“收养制度”向外辐射,像一张精密的蛛网。
姜临月看着那些交错的线,忽然意识到,这张图不只是法律条文的梳理,更像是某种密码——通往真相的钥匙。
民政局收养登记处的玻璃门映出他们的身影。许眠己经在那里等候,手里拿着一沓文件,神情比往日更凝重。
“流程没问题,但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她低声提醒,“审核会很严。”
姜临月走进大厅,空气中弥漫着油墨和咖啡混合的气息。窗口排着几对夫妇,有的牵着孩子,有的独自前来。她的袖口沾着墨渍,在灯光下微微泛蓝。
轮到他们时,工作人员接过材料,逐页翻看,时不时抬头打量谢听。
“这位小朋友是你什么人?”她问。
“是我……”谢昭刚要开口,却被谢听打断。
“我是被收养的孩子。”他说得很平静,却让整个窗口瞬间安静下来。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继续翻阅资料。几分钟后,她抬起头:“请稍等,我们需要内部审核一下。”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焦灼。姜临月坐在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着助学回执单的折痕。那是她当年读研时借来的钱,如今早己还清,可那道折痕始终无法抚平。
谢听一首在翻看自己的笔记本,忽然停下,指着某一页说:“这里有问题。”
姜临月凑过去,看到他标注的一条线索:第1093条,关于被收养未成年人的条件之一是“父母一方死亡或失踪”。
“你是孤儿?”她问。
谢听沉默了几秒,才缓缓点头:“至少……我以为是。”
谢昭皱眉:“什么意思?”
“我在莫斯科查过我的出生记录,但最近发现,那份记录可能是伪造的。”谢听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枚石子投入湖心,“真正的出生证明,可能藏在代孕案的关键证据里。”
话音未落,工作人员回来了,递来一份表格:“请填写这份收养意愿确认书。”
姜临月接过笔,正要写,突然瞥见谢听笔记本上的某个分支——“亲子关系认定”下的子节点,指向一份基因编辑检测报告。
她猛然想起昨夜温言传来的消息:莫斯科服务器再次被攻击,追踪到源头疑似娜塔莎父亲的旧代码库。
“等等。”她按住谢昭的手腕,“我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谢昭低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理解。他转向谢听:“你的DNA数据,有没有做过全谱分析?”
谢听点头:“做过,但结果不完整。有一段序列显示异常,像是人为修改过的痕迹。”
姜临月的心跳加快。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谢听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候破解系统,为什么他对法律条文的理解远超常人——也许,他本身就是某种实验的产物。
“如果他是被基因编辑的孩子呢?”她喃喃道。
谢昭神色凝重:“那这份收养协议,就不仅仅是法律意义上的认可,更是对他存在本身的承认。”
他们回到座位,气氛变得沉静。窗外飘起了细雨,水珠顺着玻璃滑落,像时间的痕迹。
“你们还在犹豫吗?”许眠低声问。
“不是犹豫。”谢昭回答,“是在确认,我们是否真的准备好承担这一切。”
姜临月望着谢听,少年的目光清澈坚定。她忽然想起自己23岁那年,在地铁通道卖手稿时被人质疑价值的那一刻。她没有退缩,而是用逻辑和证据为自己辩护。
现在,她也要为这个孩子做同样的事。
“填吧。”她拿起笔,“让他成为我们的家人。”
谢昭握住她的手,两人一同签下名字。谢听看着那两个字,眼底泛起微光。
然而就在最后一份文件盖章之际,屏幕突然弹出一条信息:
【基因编辑检测报告:受检者DNA中存在非自然序列,匹配度89.7%与徐氏文化实验室早期样本】
全场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是……?”工作人员皱眉。
“是证据。”谢听低声说,“也是线索。”
姜临月迅速扫过报告末尾的编号,忽然瞳孔一缩——那个编号,与她在一本泛黄日记本中见过的批注完全一致。
那是她父亲的签名,旁边是谢昭父亲的批注,两人的笔迹竟奇迹般地重叠在一起。
“这不可能……”她喃喃。
谢昭也看到了,眉头紧锁:“他们在同一年参与过同一个项目?”
谢听合上笔记本,声音低而坚定:“看来,收养只是开始。”
姜临月站起身,望向窗外。雨还在下,远处的霓虹灯在水汽中模糊成一片光晕。
她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她也知道,真正的答案,或许就藏在那本泛黄的日记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