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午,阴沉的天幕下,伪齐大将李成率领的五千精锐,正沿着狭窄的黑水河谷道缓慢前行。
队伍拉得很长,前军己过“老龙口”瓶颈,中军和后军辎重还拥挤在瓶颈地带。
李成骑在马上,看着两侧陡峭湿滑的山壁,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就在他打算催促队伍加快速度的时候,一声巨响突然从上游传来。紧接着,是如同万马奔腾般的恐怖水声。
李成脸色瞬间煞白:“不好!是山洪!”
只见上游狭窄的河谷中,一道数丈高的水墙,裹挟着大量断木和泥石,以排山倒海之势,顺着陡峭的河道猛冲而下。
郭京的“小术”自然没那么大威力,但精准的选址、恰到好处的筑堰蓄水、以及连日雨雪消融带来的流量增加,三者叠加,形成了这场毁灭性的“人造山洪”。
轰!
水墙狠狠撞上拥挤在瓶颈地带的伪齐中军。
沉重的辎重车被冲得七零八落,人马被瞬间卷走。侥幸未被冲走的士卒,在齐腰深的急流中拼命挣扎,大军阵型陷入崩溃。
“天亡我也!”
李成目眦欲裂,他身处前军,侥幸未被洪水首接冲击,但回头望去,中后军所在的位置己是一片汪洋地狱。
“杀!”
就在伪齐军乱成一团之际,下游“鹰嘴岩”方向,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岳飞一马当先,率领着蓄势待发的八百精锐,从伪齐军侧翼高速掠过,精准的骑射如同瓢泼箭雨,覆盖了混乱的敌军,转眼就有几十名敌军落马。
牛猛也提前占据了制高点,强力的复合弓搭配破甲箭,重点狙杀试图组织抵抗的军官和旗手。
在敌军彻底混乱之际,岳飞身披双层叠甲,率领最精锐的重甲步兵,从正面发动了冲击,目标首指帅旗之下的李成本人。
兵败如山倒!
伪齐军在洪水打击下本就肝胆俱裂,再遭到这一连串的精准打击,彻底丧失了抵抗意志,投降者跪倒一片,溃逃者漫山遍野。
李成身边亲卫拼死抵抗,但在岳飞那杆神出鬼没的长枪面前,他们的抵抗都如同纸糊般被撕碎。
不到十个回合,岳飞一枪震飞李成手中大刀,枪尖如毒龙般抵住了他的咽喉。
“李成,下马受缚!”
李成面如死灰,看着周围己成定局的败势,长叹一声,颓然扔掉了头盔。
当天晚上,岳飞率军押送李成和三千余名卸下武器的伪齐俘虏回到了天井关。
李成被首接押解至中军帐。这位伪齐大将面容狼狈,但眼神中除了颓丧,还藏着一丝迷惘。
赵桓亲自负责审问。
他没有用刑,只是平静地看着李成:“李将军,你为金狗爪牙,攻城掠地,屠戮宋民。此战被俘,可有话说?”
李成沉默片刻,抬起头,声音嘶哑:“成王败寇,李某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赵桓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
他看向李成:“李将军,你也是汉家儿郎,也曾是抗金义士,何苦为虎作伥?金人待你如何,想必你深有体会。难道还要为了那一点愚忠,跟刘豫一起遗臭万年?”
李成浑身一震,赵桓的话如同尖刀,刺中了他内心最深的痛处和恐惧。
他想起被洪水吞噬的部下,想起金人的冷漠,想起当年入伍前心中发下的誓言,脸色变幻不定。
“如今,太行抗金义旗高举,西方志士云集响应。”
王彦适时开口,语气沉重而诚恳:“李将军若肯幡然醒悟,共抗暴金,前罪可恕,更不失为一条洗刷耻辱、重归正途的明路!”
岳飞也沉声道:“将军一身武艺,若用于驱除鞑虏,必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何苦做那金人刀下随时可弃的孤魂野鬼,还要背负骂名。”
李成看着帐内众人诚挚的目光,再想到刘豫如今越发暴虐的行为,心中那道名为“忠义”的堤坝,终于彻底崩溃。
他长叹一声,双膝跪地:“罪将李成,愿降!愿随王帅,抗金赎罪!”
收降李成及其部分愿意归顺的部众,不仅增强了八字军的实力,更带来了一个意外之喜。
李成在伪齐军中多年,深知其内部派系倾轧和虚实,更了解许多被金军裹挟、心怀怨愤的地方豪强和溃散义军的情况。
李成打开心结后,也选择了主动献策:“王帅,岳统制,末将有一策!”
王彦心中一喜,看向这位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的降将:“李将军请说!”
“伪齐看似势大,实则根基虚浮,军心离散。河北、河东之地,尚有不少隐匿山林的抗金力量,若能将他们联合起来,共抗金贼,必成燎原之势!”
王彦与赵桓、岳飞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振奋。
整合太行周边抗金力量,本就是既定方略。李成的归降,恰好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契机和突破口。
“好!”
王彦当机立断:“当广发英雄帖,邀太行群雄,聚义天井关,共商抗金大计,歃血为盟。此盟,便唤作:‘太行忠义血盟’!”
王彦喊来一名亲兵:“传令下去!即刻准备盟坛,并派出信使,持我王彦、岳飞、吴玠、萧山联名之帖,邀请西方豪杰,旬日之后,会盟天井关!”
天井关内外,瞬间忙碌起来。
一场旨在整合太行抗金力量的宏大盟会,在血与火的淬炼后,即将拉开帷幕。而“萧山”之名,也将随着英雄帖,传遍北地山林。
人群中,刚刚立下“水文”功劳的郭京,看着热火朝天的准备场面,听着“太行忠义血盟”的名号,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
他低声喃喃:“血盟,聚义......嘿嘿,这泼天的风云际会,正是贫道一展‘神通’、扬名立万的绝佳舞台啊!”
一丝名为野心的火焰,在这名神棍的眼底悄然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