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鱼人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它疯狂地甩动头颅,试图将插在脖子上的铁锹甩掉。
机会!
刘峰不顾被鱼人胡乱挥舞的爪子扫中的风险,怒吼着扑了上去!
他不再试图拔出铁锹,而是用身体死死压住锹柄,将它当作一个支点,用尽全身的重量和力气,拼命地向下压!向侧面绞!
“呃啊——!”
刘峰的肩膀被鱼人挣扎中胡乱挥出的手狠狠抓中,尖锐的指甲刺破他的皮肤,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紧了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将所有的痛楚和愤怒都化作了向下压碾的力量!
“咔嚓……咔嚓……”
骨裂声从鱼人的身上传来。
鱼人凸出的鱼眼瞬间充满了血丝,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嗬嗬声,身躯猛地一僵,随即轰然倒塌在地。
粘稠腥臭的黑血从它破碎的脖颈汩汩涌出,迅速在地上蔓延开一片污秽。
它死了……?
刘峰脱力地松开铁锹柄,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靠着冰冷的土墙,才勉强没有瘫倒。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
左臂被砖头砸伤的地方麻木,鲜血染红了半条袖子;右肩被鱼人指甲刺破撕裂的伤口深可见骨,迅速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失血过快的感觉使得刘峰眼前一阵阵发黑,最终不堪重负,一屁股倒在地上。
堂屋的门被猛地撞开!
“哥——!!!”刘景哭喊着冲了出来,脸上满是泪痕。
看到刘峰浑身浴血、倚墙喘息的惨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她扑到刘峰身边,双手颤抖着想碰又不敢碰那些恐怖的伤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哥!你怎么样?别吓我!哥!”
刘峰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妹妹那张吓得惨白、挂满泪珠的脸,心头那股因为战斗而紧绷的戾气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刚才自己对她那么凶……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串嘶哑的咳嗽,牵扯得伤口更疼了。
“别……别哭了……”刘峰的声音沙哑虚弱,带着失血过多的无力感,但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只是少了那份急躁,“死、死不了!哭什么…?丑死了……”
他想抬手揉揉妹妹的头,却发现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
刘景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知道哥哥是在用他的方式安慰她,连忙咬住下唇努力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奋力的眨着眼睛。
“我不哭,哥,你会没事的对不对?”
她边说边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衣服相对干净的内衬,试图给刘峰还在冒血的肩膀进行简单的包扎,手指却抖得厉害。
“你真的吓死我了哥……你怎么能逞能去打怪物呢…我知道你厉害,但是我们家不能没有你……下次再遇到,我们道个歉赶紧走就是了。”
刘景一边包扎,一边忍不住带着哭腔埋怨,动作却无比轻柔。
刘峰靠在墙上,闭着眼,忍受着包扎带来的剧痛,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闭着眼睛听着妹妹絮絮叨叨的埋怨,紧抿的唇角却在听到‘我们家不能没有你’时,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家里不能没有你。”刘峰声音很轻:“你才是爸妈最爱的孩子。”
刘景包扎的手一顿,低着头,眼泪大滴大滴的打在地上。
“爸爸妈妈从来都是平等的爱我们,哥。”
她的语气轻柔,抬头看了眼神情虚弱的刘峰,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往下说。
相比之前的恐惧不安,刘景此时的语气多了几分坚定:“你性格急躁,平时犟的像头牛,爸爸妈妈也总是找不好和你相处的方式,所以才会经常和你吵架……但爸爸妈妈是爱你的……他们经常问我你过的怎么样,想把家里的东西寄给你……”
刘峰刘景出生于小县城,哥哥和妹妹之间相差将近十岁。
刘景出生时,哥哥己经在县城里上小学了。
从小人高马大的刘峰在小学时就是县城里远近闻名的小霸王,天天带着一群小弟上蹿下跳,到处惹事,为此,父母没少给别人赔礼道歉。
但刘峰依旧我行我素,因此招惹了不少骂。
青春叛逆期那会儿,刘峰几乎天天在家和父母吵架,才七岁的刘景周转于父母和哥哥之间两边劝架,这才将岌岌可危的家庭氛围维持住。
也正因为这份过早的“懂事”,对父母来说,那个总是沉默乖巧的小女儿,自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偏怜。
而那时的刘峰,对这个突然闯入、似乎分走了父母关注的小不点,又何曾给过好脸色?
冷漠、无视,甚至不耐烦的呵斥……明明是最为亲近的亲兄妹,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如同隔着一堵厚厚的冰墙。
一首到大学毕业进入工作后,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棱角被现实磨得生疼,才渐渐领会到家这个字的暖意。
恰逢刘景也考到了他所在的大城市读大学,血缘的纽带终于重新系紧。
他主动租下两居室,固执地给妹妹留出一个房间,每周雷打不动地带她下馆子改善伙食……笨拙地、用他所能想到的方式,补偿着曾经缺失的、妹妹成长的岁月。
然而,那烙印在骨子里的暴躁脾气,却根深蒂固。
一旦情绪上头,那些刻薄伤人的话,依旧会像刀子一样,不管不顾地飞射而出,扎向最亲近的人。
此刻,听着妹妹平静的诉说,刘峰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透酸水的棉花,又闷又痛。
他下意识地想攥紧拳头,却牵动了肩上的伤口,痛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张了张嘴,也只有沉默。
刘景看着他痛苦隐忍的样子,忽然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哥,别想了。我们都知道,爸妈也知道。你……做你自己就好。”
几十年的习惯和性格哪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呢?
刘景不想强迫他去改,她简单的将刘峰的伤口包扎完毕,担忧的看着他。
“你先别动,我去看看这屋里有没有能用的药……”
……
院门外。
被打架声音吸引过来的李瑞清和张琴扒在门缝往里看。
他们看完了刘峰和鱼人战斗的全过程。
张琴脸色惨白如鬼,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那、那是什么鬼东西?村民…村民变的?!”
李瑞清没有回答。他的左手死死按在自己的右臂上,隔着粗糙的衣物布料,手指烦躁而用力地抠挠着某个位置,“真晦气…怎么就没首接死透呢?”
张琴猛地扭头看向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恐惧的神色,在她眸底深处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