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的日子在汗水和灰尘中飞逝。祁清澜化身“全能包工头”,拌水泥、刮腻子、甚至爬上梯子修补高处的墙缝,动作越来越麻利。我则沉浸在吧台的制作中,将从旧家具市场淘来的几块废弃木料,用砂纸一遍遍打磨,刨平,拼接。木屑沾满了头发和衣服,手上也添了不少新伤,但当粗糙的木料在手中逐渐变得光滑温润,呈现出独特的纹理时,一种创造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期间,祁若薇和林妍的“关注”从未停止。先是有人鬼鬼祟祟在巷口张望,接着是“城建”的人上门,拿着文件说危楼结构不安全需要拆除(被祁清澜用苏老的关系挡了回去)。最后,干脆有人半夜来泼油漆!红漆像血一样泼在刚刚刷白的墙面上,触目惊心。
祁清澜看着那刺目的红,沉默了很久。第二天,她买了更便宜的白色涂料,默默地重新刷墙,一遍又一遍,首到红色被彻底覆盖。她没有愤怒地咒骂,只是眼神更冷,刷墙的力道更重,像是在用行动将那些恶意狠狠抹去。
“他们越是这样,”她一边用力刷墙,一边对我说,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我们就越要把这里弄好!弄到让他们只能仰望!”
就在我们即将完成基础改造,准备制作招牌的前一天,意外发生了。祁清澜踩在修补屋顶时用过的那架旧梯子上,试图清理高处最后一块顽固的污渍。梯子的一条腿突然发出不祥的断裂声!
“清澜!”我心脏骤停,扔下手中的砂纸猛扑过去!
“咔嚓!”
木腿断裂!梯子猛地倾斜!
祁清澜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下坠落!
就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摔倒。我毫不犹豫地飞奔而去,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风在我耳边呼啸,我的心跳急速加快。
终于,我赶到了她的下方,来不及思考,我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她像一颗陨石一样狠狠地砸进了我的怀里,那股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们俩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倒,一起重重地跌倒在地。尘土飞扬,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烟雾,遮住了我们的身影。
“咳咳…俞辰!你怎么样?”祁清澜顾不得自己,惊慌地撑起身子查看我。
我的后背撞在坚硬的地面上,火辣辣地疼,手臂也被她的重量撞得发麻,但幸好接住了她。“我…我没事!你呢?有没有摔到?”
她摇摇头,惊魂未定地看着旁边彻底散架的梯子,脸色发白。我们坐在地上,看着那堆废木头,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后怕才汹涌袭来。
“吓死我了…”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我也是…”我反手握住她的手,冰凉一片。
我们在尘土里坐了很久,互相依靠着,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夕阳再次将危楼的影子拉得很长。祁清澜的目光落在散架的梯子上,又移到旁边那些我们亲手修补好的墙壁、打磨好的吧台木料上。
“俞辰,”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和力量,“明天,我们把招牌挂上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祁清澜站在那架临时加固过的梯子上(我死死扶着梯脚,手心全是汗)。她手里拿着一把大号油漆刷,蘸满了浓稠的黑色油漆。在她面前,是己经刷白的外墙上一块打磨光滑的、略显粗糙的旧木板。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而坚定,手腕沉稳有力,挥动刷子——
**「微光咖啡」**
西个遒劲有力、带着鲜明个人风格的黑色大字,被她一笔一划,郑重地书写在木板上。阳光穿透晨雾,照亮了飞扬的尘土和她专注的侧脸,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
最后一笔落下。
她退后一点,审视着自己的作品,嘴角缓缓扬起。然后,她没有停歇,再次蘸满黑漆,在“微光咖啡”下方,用更大、更狂放不羁的字体,重重地写下了那句宣言:
**「此处咖啡,无关姓氏。」**
黑色的油漆在白色的墙面上流淌,像一道斩断过去的利刃,也像一个面向未来的宣言。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她全部的力量和不屈的灵魂。
“好了!”她放下刷子,低头看我,眼睛亮得像启明星,“俞辰,我们的‘微光’,亮灯了!”
我仰望着梯子上的她,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她沾着油漆的脸庞是那么狼狈,却又那么耀眼。那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被剥夺姓氏的落魄千金,她是亲手点亮自己星辰的战士,是“微光”真正的女王。
我扶着梯子,朝她伸出手,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自豪:“欢迎回家,老板娘。”
她扶着我的手,稳稳地从梯子上下来。我们站在初升的阳光下,肩并肩,仰望着那块凝聚了汗水、泪水、甚至差点付出鲜血代价的招牌。
南巷27号,这栋曾经被遗忘的危楼,此刻正倔强地焕发出新生的光芒。这光芒还很微弱,但足以刺破阴霾,照亮我们脚下荆棘丛生的前路。而更广阔的世界——那个即将到来的精品咖啡展,正等待着我们的“星辰”,去征服更璀璨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