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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把最后一张PPT翻完，手指在鼠标上停顿了两秒，像是在等掌声响起。可整个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知了的嗡鸣。
“完了。”他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这方案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叶悠盯着投影幕布，眼神有些发首。那上面还停留着他们刚做好的初稿页面，字体加粗的标题“记忆回廊”像块烫金招牌，底下却空荡荡的，像是被风吹散的落叶，怎么都抓不住重点。
许知意放下手中的笔记本，轻轻合上：“其实……也不是不行啦，就是……有点太常规了。”
“是太老套。”叶悠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去年社团展己经有三个类似的光影互动项目了，评委肯定看腻了。”
沈澈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我昨天还在跟篮球社的学长吹牛，说这次一定要拿个大奖回来，结果现在连方向都没定。”
“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许知意迟疑了一下，“比如那种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哇’点？”
“我也这么觉得。”叶悠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我们想得太复杂了，反而失去了最初那个灵感的核心。”
“可是……核心到底是什么？”沈澈皱眉，“是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些事？还是校园里每个人自己的回忆？”
三个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窗外阳光正好，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带着一点草木的清香。但没人有心情欣赏这份明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像是考试前夜翻开书本却发现什么都记不起来时的那种无力感。
“要不……我们再重新来一遍？”许知意轻声提议，“回到最开始的地方，看看当时为什么会被这个创意打动。”
“好主意！”沈澈眼睛一亮，“那时候我们聊到花园、光影、音乐，还有——”他看向叶悠，“第一次见面。”
叶悠嘴角微微，随即又沉了下来：“可现在再讲这些，感觉就像炒冷饭，没什么新意。”
“那就得找新的味道。”许知意拿出手机，“不如我们去校园里走走，说不定能看到些什么。”
于是三人收拾东西，出了图书馆。外面的世界仿佛比屋里热闹许多，操场上打球的男生挥汗如雨，树荫下三三两两坐着聊天的学生，远处还有几个女生抱着吉他，在草坪上排练。
他们沿着小路往教学楼那边走，边走边讨论。
“我觉得问题就出在我们太依赖技术了。”叶悠忽然开口，“光影、音效、互动装置，这些都能复制，但情感才是最难模仿的。”
“对啊。”许知意点头，“评委要看的不是炫技，而是能不能打动人心。”
沈澈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忽然停下脚步：“等等，我记得刚才你说的那个‘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如果我们把它做成一个沉浸式体验呢？”
“什么意思？”叶悠回头。
“比如……让观众扮演当时的你和我。”沈澈越说越兴奋，“让他们亲身经历一次我们的故事。”
“你是说……角色代入？”许知意眼睛一亮。
“对！而且不只是我们两个。”沈澈继续补充，“还可以加入其他人的视角，比如许知意你怎么第一次听叶悠弹尤克里里，或者篮球社的兄弟们怎么看我受伤这件事。”
“听起来不错。”叶悠点点头，“但具体怎么实现？总不能真的让我们每个人都去演一遍吧？”
“可以用AI生成语音，加上一些简单的动作捕捉。”许知意己经进入状态，“还可以设置多个分支剧情，让观众自己决定走向。”
“等等。”叶悠突然打断，“我们是不是跑题了？”
“嗯？”两人一愣。
“我们的主题是‘记忆回廊’，不是‘沈澈与叶悠的爱情故事’。”她笑着摇头，“虽然这个故事我很喜欢。”
“说得对。”沈澈挠挠头，“那我们得找到一个更普适的主题，能让所有人都有共鸣的记忆点。”
西下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不然……我们去找别人聊聊？”许知意提议，“问问他们最难忘的校园瞬间是什么。”
“好主意！”沈澈立刻掏出手机，“我现在就发动态征集！”
“别急。”叶悠拦住他，“咱们可以搞个小调查问卷，匿名填写，这样大家会更愿意说真话。”
说干就干，他们找了个阴凉的长椅坐下，开始设计问卷内容。
“第一个问题：你印象最深的校园时刻是什么时候？”许知意一边打字一边念出来。
“第二个问题：如果让你重回某一天，你会选哪天？”沈澈补充。
“第三个问题：你觉得校园生活最珍贵的是什么？”叶悠也加入了头脑风暴。
很快，问卷就做好了。沈澈发到班级群里，叶悠分享到朋友圈，许知意则拉了几位音乐社的朋友帮忙转发。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们都在收集数据、整理分析。
“有意思。”叶悠看着统计结果，“原来有这么多人都记得军训最后一天的篝火晚会。”
“还有毕业典礼那天的放气球环节。”许知意指着图表，“这两个活动居然成了很多人共同的记忆。”
“所以我们可以把这些经典时刻融入进去。”沈澈兴奋地说，“做一个集合体的‘记忆博物馆’！”
“然后让观众自由选择体验哪个片段。”许知意接话。
“还可以加入一些互动任务，比如寻找当年的签名墙、重写一封给过去的信。”叶悠越说越激动，“甚至可以让观众带一件旧物来交换纪念品。”
“绝了！”沈澈猛地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开始改方案！”
可现实总是比理想骨感得多。
他们花了整整两天时间修改方案，却发现越改越乱。原本清晰的思路变得模糊，各种元素堆砌在一起，像是拼图碎片混在了一起，怎么都拼不出完整的画面。
“不行，这样下去会炸。”第三天晚上，沈澈瘫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泡面。
“我们是不是太贪心了？”许知意揉着酸痛的手腕，“想把所有美好的回忆都装进去，结果反而失焦了。”
“是啊。”叶悠也叹了口气，“现在这个版本，评委看了只会觉得杂乱无章。”
空气里再次陷入沉默。
“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许知意建议，“换个脑子，也许会有新想法。”
“行。”沈澈点了点头，“反正离提交还有一天。”
但他们谁都知道，这不是休息的问题，而是灵感枯竭了。
第二天清晨，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各位老师好。”叶悠站在讲台前，声音平稳，内心却波涛汹涌。
大屏幕上缓缓播放着他们的最终版方案。光影交错，背景音乐响起，熟悉的旋律唤起了无数回忆。
可当画面切换到互动环节时，评委们的表情明显有些困惑。
“抱歉。”一位老师举起手，“你们这个方案，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叶悠怔住了。
沈澈也愣在原地。
许知意低头看着手中的资料，眉头紧锁。
“我们……是想让大家重温校园生活的美好。”她努力稳住语气。
“但美好是什么？”另一位老师追问，“是一次进球？一场演出？还是一段友情？你们没有给出答案。”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叶悠只觉得喉咙发干，手心全是汗。
“谢谢，你们可以出去了。”主审老师轻轻说道。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阳光依旧明媚，可他们的心却沉甸甸的。
“怎么办？”许知意低声问。
沈澈望着远方，喃喃自语：“我们……到底忘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