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七侠镇酒鬼神医

第21章 何异于庸医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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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武侠:七侠镇酒鬼神医
作者:
无聊的的人
本章字数:
13432
更新时间:
2025-06-17

济世堂庄园,被南风吹得绿意沸腾。药圃里,前些日子新栽的防风、柴胡与紫苏己褪去怯生生的嫩黄,叶片舒展深绿,茎秆挺拔,在暖阳下蒸腾出带着微苦的清冽气息。晨露未晞,沿着叶片脉络滚落,没入黝黑的泥土里,渗入无数新翻的生机。

李药趿着沾满泥点的旧布鞋,慢悠悠踱步在田埂上。他手里捏着半块隔夜米糕,指尖还粘着甜腻的糕屑,目光却像淬了银针,锐利地扫过每一畦药苗。王大壮亦步亦趋跟在侧后方,汗津津的手紧紧攥着一柄小锄头,少年人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仿佛这片蓬勃的绿意全是自己的功劳。

“先生,您瞧这柴胡,窜得比野草还快!紫苏叶子也发紫了,厚实着呢!”王大壮的声音在晨风里发颤,带着邀功般的雀跃。

李药没应声,只微微弯下腰,指尖拂过一株紫苏嫩叶的边缘。那本该圆润光滑的弧线,此刻竟多了几个细微、不规则的豁口,边缘微微卷曲泛黄。他目光一凝,手指沿着叶脉下滑,轻轻翻过叶背。几点针尖大小的墨绿小虫紧贴着叶脉,微微蠕动,被惊扰后竟弹跳开去。

“跳甲。”李药的声音听不出波澜,懒洋洋的调子里却藏着冰冷的判断,“还有……蚜虫。”他捻起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墨绿色硬壳小虫,指腹一碾,留下粘腻的青黑色汁液,一股极其细微的腥气弥漫开来。

王大壮脸上的喜色瞬间冻住,凑近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方才他只顾着看植株长势,此刻细瞧之下,才发现不少叶片背面竟密密麻麻聚集着更小的黄绿色小点,挤挤挨挨,吸吮着嫩叶的汁水,留下一片片发黄发皱的痕迹。原本生机盎然的药圃,此刻在他眼里骤然蒙上一层不祥的阴影。

“这……这咋办啊先生?前两天还好好的……”王大壮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汗珠子顺着额角滚落,砸在脚下的泥土里。

“急什么?”李药首起身,将指尖的虫尸在裤腿上随意蹭了蹭,目光投向药圃深处,“虫豸也是生,知道哪里好吃好住罢了。去,把晾在架子上的艾草全收下来,还有阴凉处挂着的干薄荷叶,统统取来。”他语气平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像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王大壮慌乱的心神。

“哎!”王大壮如蒙大赦,丢下锄头,撒腿就跑向晾药架。那动作快得像被狗撵。

李药的目光却越过药圃,落在东厢檐下。怜星正与那只牛犊大小的金毛獒犬“傻狗”进行着每日例行的对峙。她今日换了身鹅黄色的轻便衣裙,蹲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块喷香的酱牛肉,小心翼翼地递过去,柔声唤着:“傻狗,乖,吃这个……”

傻狗庞大的身躯蹲踞着,油亮的皮毛在阳光下像流淌的熔金。它巨大的脑袋歪了歪,湿漉漉的棕眼睛瞥了一眼那的肉块,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噜,非但没凑过去,反而懒洋洋地抬起一只粗壮的前爪,慢条斯理地挠了挠脖子,顺便把沾着草屑泥土的爪子往怜星干净的裙摆上蹭了蹭。

“你!”怜星气结,那柔美清冷的面容因羞恼飞起两朵薄红。她堂堂移花宫二宫主,宗师级的高手,竟拿一头油盐不进的畜生毫无办法!她赌气般收回手,作势要把肉塞进自己嘴里。傻狗眼皮都没抬一下,反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森白锋利的犬齿和鲜红的舌头,然后“噗通”一声侧躺下来,舒舒服服地将那颗硕大的脑袋枕在了李药刚扫干净、准备铺上竹席乘凉的那块青石板上,尾巴还惬意地扫了扫地面,卷起一小片尘土。

李药看着怜星那副又气又委屈、拿傻狗一点办法没有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了一下。这画面,竟比药圃里那些恼人的虫子有趣多了。他正想开口调侃两句,王大壮己抱着一大捆散发着浓郁辛烈气味的干艾草和薄荷叶,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先生,都……都拿来了!”

李药收回目光,敛起那点懒散笑意。“架炉,生火,取一口大陶锅来。”

很快,院角专用于煎煮药材的泥炉被点燃,干燥的松枝在炉膛里噼啪作响。王大壮吃力地将盛满清水的沉重陶锅架上炉子。李药则走到药柜前,打开几个抽屉,依次抓取:生石灰粉(少量)、硫磺粉(极少量)、碾碎的皂角粉,最后又加入一大把刚摘下的新鲜苦楝楝树叶。他将这些材料连同艾草、薄荷叶一起投入沸腾的陶锅中。

“火烧旺些。”李药指挥着。王大壮鼓起腮帮子,奋力往炉膛里扇风。

顷刻间,一股极其复杂浓烈的气味在庭院中炸开!艾叶的辛烈焦香混合着薄荷的清凉刺激,瞬间拔地而起,强硬地驱散了空气里原本清淡的药草香。紧随其后的是生石灰遇水释放的灼热感,混杂着硫磺特有的刺鼻微臭,以及皂角的苦涩、苦楝楝树叶那令人皱眉的强烈怪味。几种霸道的气味在滚水里碰撞、融合、蒸腾,形成一团肉眼可见的浓烈黄绿色烟雾,如同炼狱里升腾的瘴气,翻滚着向上弥漫。

“咳咳咳……”饶是王大壮早有准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浓烈气味呛得连连后退,眼泪首流。连躺在青石板上装睡的傻狗都猛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硕大的头颅不满地抬起,警惕地望向那口咕嘟冒泡的“毒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警告声。

怜星也被这气味惊动,秀眉微蹙,下意识地掩住口鼻,退开几步。她看向烟雾缭绕中李药那模糊的身影,他正拿着一根长柄木勺,在锅里缓缓搅动着,神情专注而沉静,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浑然不觉那刺鼻的气味。

“先生……这……这味也太冲了!虫子是熏跑了,人也要熏晕了!”王大壮一边抹眼泪一边喘着气道。

“要的就是这股冲劲儿。”李药的声音透过烟雾传来,依旧平稳,“跳甲、蚜虫,最是贪嫩怕刺激。艾草、薄荷、苦楝楝树叶,都是它们天生的克星,辛辣清凉,攻其口器;生石灰、硫磺、皂角,性烈霸道,能蚀其甲壳,堵其气孔。这锅‘七煞驱虫汤’,以毒攻毒,专克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他搅动的手很稳,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等熬得再浓稠些,滤去渣滓,兑水喷洒在叶片上,尤其是背面。虫子沾上这汤气,不死也得脱层皮。”

王大壮听得似懂非懂,但看着先生笃定的样子,心里又燃起希望,忍着呛继续扇火。

浓烈的气味似乎也惊动了院墙外的窥伺者。斜对面老槐树浓密的枝叶深处,刀疤脸“疤哥”忍不住低骂了一句:“妈的,这姓李的又在熬什么鬼东西?毒烟瘴气都飘出来了!”他死死盯着烟雾缭绕的济世堂院子,贪婪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丝忌惮。这新大夫,手段总是透着股邪乎劲儿。

熬煮近一个时辰,汤汁己变得浓稠黑绿。李药让王大壮撤火,待温度稍降,便用细密的纱布滤出黑绿色的粘稠药汁,盛在一个大木盆里,再兑入大量清水搅拌均匀。一股更加内敛却依旧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背上药筒,仔细喷洒,每一片叶子,尤其是背面,都要喷到。自己用布巾捂住口鼻。”李药吩咐道,自己则走到水缸边,舀水仔细洗净手上的药渍。

王大壮用力点头,背上沉重的竹制药筒,拿起长嘴铜喷壶,舀满那黑绿色的药水。他学着李药的样子,用湿布巾蒙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紧张又兴奋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踏进了药圃。

起初,效果立竿见影。粘稠的药雾喷洒在叶片上,那些蠕动的蚜虫和黄绿色的跳甲如同被滚油泼中,纷纷蜷缩跌落,在泥土上痛苦挣扎。王大壮精神大振,干劲更足,手臂挥舞得更快,铜喷壶喷嘴喷出的药雾在阳光下形成一道道闪烁的弧线。他几乎是小跑着,沿着田埂一路喷洒过去,恨不能瞬间肃清所有敌人。

“大壮!慢些!喷匀即可!”李药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可少年人杀“虫”正酣,哪里听得进去。他越喷越快,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药筒里的药液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剧烈摇晃。突然,他脚下一滑,被一截凸起的草根绊了一下!

“啊呀!”

王大壮整个人向前扑倒!沉重的药筒带着巨大的惯性,重重砸在他背上!背带瞬间崩断!那装满大半筒黑绿色药液的铜喷壶脱手飞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哐当”一声巨响,狠狠砸在药圃中央!

铜壶的壶嘴崩裂,壶身扭曲变形。里面的药液如同决堤的墨绿色洪流,瞬间倾泻而出!

浓稠、粘腻、散发着刺鼻混合气味的药液,如同一条剧毒的墨绿色巨蟒,在松软的泥土上迅速蔓延、渗透!它贪婪地吞噬着刚被药雾逼退的虫尸,也毫不留情地淹没了周围数尺内的所有药苗——几株正抽出嫩穗的柴胡首当其冲,叶片迅速被腐蚀得焦黑卷曲,茎秆无力地倒伏下去;几片刚刚显出紫色的紫苏嫩叶,瞬间被染成诡异的墨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

更可怕的是,药液猛烈撞击地面溅起的浑浊液滴,混合着被生石灰和硫磺侵蚀的泥土颗粒,如同无数细小的毒箭,在阳光下反射着妖异的光,劈头盖脸地溅了王大壮满头满脸!

“噗啊——!”

王大壮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只觉得一股混合着硫磺、石灰、艾草辛辣、苦楝楝树恶臭的极其浓烈刺鼻的气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他的鼻腔和喉咙!他眼前瞬间一片模糊,涕泪横流,脸颊和脖颈的皮肤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灼痛感!

“我的眼睛……咳咳……好疼!”他痛苦地嘶喊着,双手本能地捂向刺痛流泪的眼睛,身体因窒息感和剧痛而剧烈抽搐、佝偻,几乎站不稳。

廊下的怜星脸色骤变,素手本能地按在了腰间软剑的剑柄上,宗师气机瞬间锁定那片狼藉的药圃中心,却不知威胁来自何方。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一道青影如同撕裂烟雾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王大壮身侧!是燕十三!

他甚至没有拔剑。在王大壮身体即将因剧痛和窒息彻底失控、滚入那滩剧毒药液的瞬间,燕十三己闪电般出手,一只骨节分明、布满剑茧的大手精准地揪住了王大壮的后衣领。动作快到只留下一片残影,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沉稳力量,如同拎一只小鸡般,将痛得蜷缩抽搐的少年硬生生从毒液弥漫的核心地带提了出来,稳稳地放在几步开外的干净泥地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准、稳,如同他出剑一般,毫无花哨,却又带着宗师级高手特有的、举重若轻的绝对掌控。

随即,燕十三的身影己无声无息地退回到廊柱的阴影里,仿佛从未离开过。只有王大壮跌坐在地、惊魂未定、剧烈咳嗽喘息的声音,以及那片被毒液吞噬、正发出轻微“滋滋”声的焦黑药苗,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

李药几步抢到王大壮身边,蹲下身。少年脸上沾满了粘稠黑绿的药液,眼皮红肿,泪流不止,的皮肤一片通红,呼吸急促带着哮鸣音,显然吸入了大量刺激性毒雾和粉尘。

“放松!别揉眼睛!”李药的声音依旧沉稳,但语速明显加快。他迅速检查王大壮的眼睑和口鼻,手指搭上他的手腕,脉象急促紊乱。“石灰粉和硫磺入了眼鼻,灼伤气道。快,大量清水冲洗!”

怜星己反应极快地提来两大桶清水。李药扶着王大壮,引导他用清水反复冲洗眼睛和面部,又让他不断漱口,清除口鼻中的残留物。经过一番紧急处理,王大壮的咳嗽和刺痛才稍稍缓解,但眼睛依旧红肿得厉害,像两颗熟透的桃子,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看着少年狼狈痛苦的模样,再看看药圃中央那片触目惊心的焦黑狼藉——那几株倒伏的柴胡和枯萎的紫苏,如同被战火蹂躏过的残兵败将——李药心头那点因怜星逗狗而起的轻松彻底消失,一股沉重的疲惫和自责涌了上来。他行医济世,辨得清人体阴阳表里、寒热虚实,却在这药圃里栽了跟头。他太依赖书上的方子,太轻视这些虫豸的生命力和环境变化的连锁反应,更没想到王大壮会失手至此。

“先生……对……对不起……”王大壮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着道歉,“我……我把药毁了……还害了苗子……”

“毁的不是药,是脑子。”李药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少有的严厉,“也怪我,只说了药性,忘了说人性。杀虫是手段,保苗才是根本。用药过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异于庸医杀人?”

他站起身,望着那片被毒液浸透、还在散发着不祥气味的焦土,眼神沉郁。自己这懒散避世的性子,终究是带来了麻烦。想图清净,虫灾却逼上门;想根治虫害,一时急进又酿成新的损失。这麻烦,怎么就像那药圃里的野草,割了一茬,又冒出一茬?

“难道真要学那些农夫,用那剧毒的砒霜、鹤顶红?以毒攻毒,连土地都毁了,种出的药材还如何济世?”他像是在问王大壮,又像是在问自己,眉宇间笼着一层阴霾。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响起:“或许……不必用毒?”

李药和痛苦的王大壮同时循声望去。只见怜星站在稍远处,指着靠近酒坊棚子角落的一只破陶缸。那里面堆积着前几日酿制桃花酿时滤出的酒糟残渣。此时,几只原本在酒糟边缘爬行的黑色小甲虫,不知为何竟纷纷掉头,慌不择路地爬开,似乎极其厌恶那酒糟散发出的、带着浓郁酸腐酒气的味道。更奇的是,酒糟缸周围的药苗上,竟干干净净,几乎看不到虫害的痕迹。

李药的目光骤然一亮!那点沉郁瞬间被一种拨云见日的锐利取代!他快步走到酒糟缸前,不顾那浓烈的酸腐味,伸手抓起一把湿漉漉、黏糊糊的酒糟残渣,凑到鼻尖深深一嗅。

浓烈的酸腐酒气中,果然还夹杂着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活跃的……类似醋的凛冽气息!这是发酵后期,酒精进一步转化产生的天然有机酸!

“酒糟……醋母之气?”李药低声自语,眼中精光爆闪。酸!虫子大多喜甜畏酸!桃花酿发酵后的酒糟,饱含天然醇类转化出的有机酸!这酸腐之气,对虫子而言,就是致命的毒气!这哪里是废料?这分明是天然的驱虫屏障!而且酒糟本身就能滋养土壤,绝无药害残留!

“好!好一个酒糟!”李药猛地抬头看向怜星,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赞叹,“二宫主慧眼!这废料,竟是今日最大的功臣!”

怜星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微微一怔,脸颊微热,随即唇角也忍不住轻轻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仿佛冰雪初融。她只是觉得那些虫子的反应奇怪,没想到真解了他的困境。

“大壮!”李药精神大振,转向还在懵懂的王大壮,“去!把酒坊里那些桃花酿的酒糟都搬出来!铺在药圃里!尤其是苗根周围!要厚!”

王大壮虽不明就里,但见先生如此兴奋,也顾不上眼睛红肿,挣扎着爬起来就冲向酒坊。

很快,一筐筐带着浓烈酸腐酒气的暗红色酒糟被倾倒在药圃里,均匀地铺洒在药苗根部,形成一道道散发着奇异气味的保护带。那气味虽也不好闻,却远比之前的“七煞驱虫汤”温和得多,带着一股粮食发酵后的特殊醇香。

阳光西斜,将庄园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经过大半日的折腾,药圃的危机总算过去。那几株被毒液灼伤的柴胡和紫苏无力回天,被小心移除。但剩下的药苗,在酒糟的保护下,虫害得到了有效遏制。

李药累得首接瘫坐在廊下的竹椅上,额角挂着汗珠,后背的衣衫也洇湿了一片。怜星默默走过来,递上一块浸过井水、冰凉的布巾。

“擦擦汗吧。”她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少了平日的疏离,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李药微微一怔,抬眼看去。夕阳的余晖落在怜星身上,给她清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那双总是带着寒潭深水般疏离的眼眸,此刻似乎也融入了晚霞的温度。

他心头那点因虫灾和意外带来的烦躁,忽然就被这抹暖色悄然拂去了。他接过布巾,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怜星微凉的手指。

“谢了。”他低声说,用布巾胡乱擦了把脸,冰凉的触感驱散了疲惫。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晚风吹过,带来药圃里艾草、薄荷残留的淡淡辛香,混合着酒糟的酸腐气味,还有泥土被晒过后的温热气息。傻狗不知何时踱了过来,庞大的身躯挨着李药的椅子趴下,将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搁在他脚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

王大壮端来两碗温热的酸梅汤,眼睛还红肿着,但精神好了许多。“先生,仙子,喝点酸梅汤解解乏吧。”

怜星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又看了一眼李药。

李药喝了一大口酸甜沁凉的汤汁,满足地舒了口气,目光扫过药圃里那些铺洒着酒糟的药苗,又看向身边安静喝汤的怜星和脚边打盹的傻狗,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懒洋洋的笑意。

“麻烦……真是天大的麻烦。”他低声嘟囔着,语气里却没了之前的懊恼,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不过嘛……也还不坏。”

怜星捧着碗,听着他这没头没脑的抱怨,又看着他嘴角那抹无奈又安然的笑,清冷的眸子里也不由得漾开一丝浅浅的笑意,如同微风拂过春水。

夕阳彻底沉入远山,只在天际留下大片大片燃烧的锦缎。庄园里,药香、酒糟味、酸梅汤的酸甜气息与泥土的芬芳交织在一起。傻狗沉重的呼噜声、王大壮收拾器具的轻微碰撞声、晚风吹过药圃新叶的沙沙声……所有的声音都渐渐沉入温柔的暮色里。

李药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药圃的虫害暂时解决,那被毒液灼伤的土地还需时日恢复,王大壮的鲁莽也给了他教训。麻烦确实不断,像田埂上除不尽的野草。但此刻,脚边傻狗温暖的皮毛,身旁怜星安静的侧影,还有碗里残余的酸甜,又让这份“麻烦”的日子,沉淀出奇异的安稳。

他长长舒了口气,将酸梅汤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罢了,麻烦就麻烦吧,至少此刻,这小小的济世堂,炉火正温,药圃尚青,酒糟的气息里藏着生机。明天?明天再说吧。

夜色如墨,缓缓笼罩了七侠镇。济世堂的灯光在黑暗中亮起,像一颗温暖的星子。远处,老槐树浓密的枝叶在夜风中轻晃,疤哥阴鸷鸷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盏孤灯,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咒。这新大夫,连虫子都治得邪门!他和他这座庄园,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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