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金銮殿里的空气，黏稠得能当浆糊使。
李恒孤零零地站在御阶之下，脸色苍白得像刚刷过的宫墙。曹雄那几句“天真”、“儿戏”、“祸乱之源”，跟淬了毒的冰锥子似的，噗噗噗全扎进他年轻的心窝子里。
钱侍郎等几个耿首官员的辩解，在李霸党羽阴阳怪气的围剿下，微弱得像蚊子哼哼。李天在一旁看得心焦，指甲都快把手心抠出血了，恨不得冲上去摇着李恒的肩膀喊：崽啊！挺住！阿爸给你摇旗呐喊！奈何身份只是个镶金边的“紫金粽子”，只能干瞪眼，内心弹幕刷到飞起：
“曹雄你个豹子精！你懂个锤子赈灾！就会抱着你李霸爹的大腿喊祖宗！”
“还有那个御史！你丫是属复读机的吗？除了‘祖宗成法’‘太子年轻’还会说点别的吗？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吧你！”
“恒弟！别怂！怼回去！用你的智商碾压这群草包！”
就在李天内心小人疯狂输出，李恒眼圈泛红，倔强地抿着唇，眼看就要被这狂风暴雨般的恶意给拍趴下时——
“咳。”
一声极轻、极淡，却如同拥有绝对魔力的轻咳，从九重御座之上传来。
瞬间！
整个金銮殿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刚才还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的官员们，齐刷刷地闭了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敬畏、揣测、或不易察觉的紧张，聚焦到那冕旒之后模糊不清的面容上。
李天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来了！终极BOSS要发话了！他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李霸。
摄政王依旧闭目养神，仿佛超然物外。但李天发誓，就在皇帝轻咳响起的瞬间，李霸那紧抿的、刀锋般的唇角，似乎又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弯钩，哪里是欣慰？分明是猎人看到猎物被逼到绝境边缘的满意！
更让李天脊背发凉的是，他眼角余光再次捕捉到了那个深紫色的佝偻身影！在文官队列靠后的阴影里，那个紫袍老头，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幽灵，依旧低着头。可就在李天看过去的刹那，那老头浑浊的眼珠子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如同冰冷的玻璃珠，再次锁定了御阶下孤立无援的太子李恒！
一个清晰的念头如同冰水灌顶，瞬间浇灭了李天心中所有的吐槽欲：他们不是在争论赈灾！他们是在围猎！目标就是李恒！李恒那充满理想和勇气的提议，在他们眼里，就是最好的、可以名正言顺打压太子的“罪证”！
“恒儿。”
皇帝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殿宇的沉稳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没有雷霆震怒，也没有疾言厉色，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心系河东黎庶，体察民间疾苦，敢于在朝堂之上建言献策…” 皇帝的声音顿了顿，冕旒微微晃动，似乎目光落在了李恒身上，“此心，此志，朕心甚慰。”
轰——！
李天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柔和的闪电劈中了！
心甚慰？陛下？您没看到您儿子刚被喷得狗血淋头吗？您老这反射弧是绕地球三圈了？他猛地看向李恒。果然，太子苍白的脸上先是愕然，随即巨大的委屈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涌了上来，眼圈更红了，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又强忍着。
满朝文武也懵了。李霸派系的官员们脸上那点幸灾乐祸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僵住了。钱侍郎等人则是眼睛一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还没等众人消化完这第一句话，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冕旒微转，这次是对着李霸的方向。
“摄政王。”
李霸适时地睁开眼，微微躬身：“臣在。”
“虑事周全，深谙祖宗法度之重，老成持国之言，亦为江山社稷之基。” 皇帝的语气依旧平和，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卿之忠心，朕深知。”
李天的下巴差点砸在脚背上！
卧槽！卧了个大槽！
这什么操作？！
前脚刚给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儿子发了个“安慰奖”，后脚就给带头打人的李霸点了个“最佳辩手”？还“老成持国”？还“江山社稷之基”？陛下您这端水技术是跟太平洋龙王学的吧？这碗水端得，水平仪都得甘拜下风！这己经不是和稀泥了，这特么是在用太极神功打棉花糖啊！
李天内心的小人疯狂咆哮：“端水大师！绝对的端水大师！奥斯卡都欠您一座小金人！李霸那叫‘老成持国’？那叫‘祖宗牌位挡箭牌’！恒弟那叫‘天真’？那叫‘人间清醒’！陛下您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绝了！”
他偷偷瞄向李霸。只见摄政王脸上的表情依旧古井无波，只是躬身更深了些，沉声道：“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唯恪尽职守，以报君恩。” 语气谦恭，毫无波澜。但李天总觉得，那谦恭之下，似乎藏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皇帝微微颔首，冕旒珠玉轻撞，发出细微的脆响。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等待最终的裁决。是太子的“离经叛道”，还是摄政王的“祖宗成法”？
“河东灾情，十万火急。”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当务之急，乃是解燃眉之急，稳地方局势，保黎民性命。”
来了！李天屏住呼吸。
“摄政王所言，祖宗法度，国之根本，不可轻动。” 皇帝缓缓道，目光扫过下方，“钱粮调拨，户部当依原有章程，尽快落实。邻近州府，务必竭尽全力，不得推诿延误。”
李霸派系的官员们，尤其是曹雄和那个御史，脸上瞬间浮起一丝胜利者的得意。李恒的肩膀则猛地垮了下去，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只剩下深深的失落和不甘。李天的心也跟着一沉。果然…还是祖宗法度赢了？恒弟这顿骂白挨了？
“然则，” 皇帝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灾情惨烈，非常之时，亦需有非常之考量。”
嗯？李天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太子所虑，亦有其理。” 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运力不足，确为掣肘。商贾之力，若能善加引导，未必不能解一时之困。”
李恒黯淡的眼神猛地又亮起一丝微光。
“故，朕意己决。” 皇帝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赈济主体，仍依成法，由户部、地方官府主导。然——”
这个“然”字拖得长长的，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加派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柳文清为赈济副使，持朕手谕，随同钦差周正，即刻奔赴河东！” 皇帝的声音斩钉截铁，“柳卿！”
一个穿着青色西品文官袍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官员应声出列，躬身肃立：“臣在！” 声音干脆利落，自带一股刚正不阿的气场。
PS:求催更，求书架，请各位大大们不要养书，每天固定3章，你们的催更就是作者的动力，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