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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蹲下身，掏出火折子（这是他在清晖院无聊时让周福找来的，纯属玩物），费力地吹亮。借着那豆大的、摇曳不定的火光，他小心翼翼地把脑袋凑近那个缺口，朝里面望去。
缺口后面似乎是一个极其狭小的夹层空间，或者说，更像是在厚重的墙壁里意外形成的空洞。洞底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不知名的秽物。而在那堆垃圾旁边，火光摇曳的光圈边缘，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那不是一个册子。
那是一个……扁平的、用某种深色油布（或者皮革？）严密包裹着的长方形物体。大小约莫一尺见方，看起来异常厚重。油布表面落满了灰尘，但依然能看出包裹得极其严实，边缘还用一种黑色的、像是某种凝固的胶泥的东西仔细封住。
这明显是人为藏匿的！而且藏得如此隐秘，绝非王府正大光明存放的东西！
耗子兄叼走的那张纸，和这个被严密包裹的东西相比，简首成了开胃小菜！
李天的心跳骤然加速，咚咚咚地擂着胸膛，比刚才被耗子吓到时跳得还要猛烈十倍！一股混合着强烈好奇和莫名不安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他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得发紧。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整个藏书阁死寂一片，只有尘埃在微弱的光柱里缓缓沉浮。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扔掉火折子（反正也快灭了），然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了那个冰冷的墙洞缺口，手指颤抖着，一点点，一点点地，向那个深色的、神秘的包裹探去……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包裹的表面。
冰冷，粗糙，带着灰尘的颗粒感。
他用力一抓，将它紧紧攥在手里，然后猛地抽了出来！
包裹很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承载着无数秘密的重量。
李天把它放在地上，就着高窗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微光，急切地拂去表面的浮尘。深色的油布（现在看清了，是某种鞣制过的厚实皮革）包裹得严丝合缝。
他小心翼翼地抠掉边缘那些己经干硬发黑的、像是封蜡混合了泥土的封泥。
封泥碎裂剥落。
李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用颤抖的手指，一层一层，剥开那坚韧的皮革……
里面露出的，是一本册子。
一本与之前那些《景藩拾遗录》风格迥异的册子。
封面是某种深蓝色的硬质纸板，没有题签，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不祥的朴素。
李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带着一种揭开潘多拉魔盒般的紧张与兴奋，翻开了第一页。
里面是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蝇头小楷。第一行赫然写着：
“江南道，两淮盐运司，泰丰十年至泰丰十三年‘常例’孝敬名册。”
下面是一列列名字、官职、时间、银两数目（单位是“两”和“引”，李天大概猜出“引”是盐引），甚至还有接收地点和经手人代号！条目清晰得可怕！
李天倒抽一口冷气！这是……行贿账本？！还是针对盐运司这种超级大肥差的？！
他手指冰凉，飞快地往后翻。名册后面，竟然还附了几页纸，上面记录的是一些货物的名称、数量、流向，以及一些奇怪的符号和标记。其中一页的页眉空白处，有人用朱砂笔，力透纸背地写下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小字：
“白莲净世，香火不绝。此线，深查！慎！慎！慎！”
白莲？
李天瞳孔猛地一缩！这个词……他好像在什么电视剧里听过？好像……不是什么好路数？
他正被这三个血红的“慎”字惊得头皮发麻，手指无意识地捻到了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张对折的、更薄更脆的纸片，像是随手塞进去的便条。
李天下意识地把它抽了出来，展开。
纸片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却让李天瞬间如遭雷击——这字迹，他认得！虽然比《拾遗录》里的字少了几分狂放，多了几分内敛克制，但那筋骨，那神韵……分明就是景王的手笔！
上面写着：
“盐铁之利，国之命脉，亦为祸源。此册如双刃之剑，出则血雨腥风，恐引倾天之祸。然，若任其沉埋，则蠹虫蚀柱，根基终溃。存此绝密之地，待……天意乎？”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那个“待”字后面，留下了一小片意味深长的空白墨渍，仿佛执笔之人曾在此长久地犹豫、思索，最终未能写下那个名字或那个决定。
“待……天意乎？”李天喃喃地重复着这最后西个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什么简单的行贿名册？这分明是一本裹着剧毒、随时可能引爆的超级火药桶！而他那个便宜爹，景王，竟然把这么个烫手山芋，藏在了自家王府藏书阁的耗子洞隔壁？还说什么“待天意”？！
天意？难道指的是……他？！李天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得一哆嗦。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脚步声，如同鬼魅般，由远及近，从藏书阁那扇沉重木门外的走廊上传来！那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收敛，在空旷寂静的环境里，却如同重锤敲在李天的耳膜上！
李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他猛地抬头，惊恐地望向门口方向，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谁？！
孙吉？小顺子？还是……角楼上那个窥视者？！
他下意识地想把地上那本深蓝色的“死亡名册”和景王的便条塞回油布包藏起来，但手脚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脚步声，停在了藏书阁的门前。
吱呀——
那扇沉重的、布满灰尘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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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为躲避孙公公的死亡特训，溜进王府藏书阁。
结果在布满蛛网的角落，发现一摞落满灰尘的“景王工作笔记”。
翻开一看全是硬核猛料：县令如何巧立名目刮地皮，灾民易子而食的血泪控诉，甚至还有景王亲笔吐槽——“商贾流通实乃国脉，朝廷视之为贱业，蠢甚！”
李天看得目瞪口呆：我那便宜爹，好像有点东西？
正震惊时，一只老鼠突然叼走册页，钻进墙洞消失不见。
李天扒开墙洞，发现里面竟藏着一本……《江南盐商行贿官员花名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