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琴

第五章 抗抑郁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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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玻璃琴
作者:
岬宸
本章字数:
7226
更新时间:
2025-06-12

黄昏是周默的蒸发时刻。

当最后一缕夕光舔过工作室的彩绘玻璃窗,圣乔治屠龙的宝剑便准时消失。周默会突然停下手头工作——无论正在给小提琴音柱微调,还是用示波器捕捉地铁经过的震动频率——像被无形的手掐断发条的人偶。他沉默地洗净松香粉尘,将工具按毫米级精度归位,然后消失在通往阁楼的铁艺旋梯。脚步声在空心阶梯里震出空洞的回响,如同定时敲响的丧钟。

江璃在第三天黄昏开始计时。她藏身于落地钟的阴影,后背紧贴黄铜钟罩。冰凉的金属传来秒针跳动的微震,六十下后,阁楼传来第一声异响——类似湿布擦拭玻璃的悠长颤音。这震动穿过楼板,在她脚心搔出细微痒意。

第七个黄昏,她赤脚踩上旋梯。铁板的冰冷从足弓窜至尾椎,阶梯接缝处的锈屑沾上脚底。旋梯顶端是道包着铁皮的木门,门缝渗出松节油与尘螨的气息。她将耳朵贴上门板——不,是颧骨紧贴木纹——整扇门突然传来水波般的震动涟漪。

门隙里的景象让她屏息。

月光从老虎窗倾泻而下,三十七只水晶杯悬在镀银支架上,排列成巨大的翼骨。周默背对着门,白衬衫被汗水浸透贴在肩胛骨,脊椎棘突的轮廓清晰如琴颈。他正用麂皮蘸取瓷钵里的液体,指尖沿着杯沿缓缓旋绕。每一次擦拭,水晶杯就发出肉眼可见的声波涟漪,如同有生命般在空气中荡漾。江璃瞪大双眼,想要看清那瓷钵中的液体究竟是什么,却被周默突然的转身吓得差点叫出声。

周默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被什么东西附身。他机械地走向门口,江璃急忙躲到一旁。周默打开门,径首走下旋梯,完全没有发现藏在暗处的江璃。

江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走进这个神秘的阁楼。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些水晶杯,发现每个杯子上都刻着奇怪的符号。就在她想要仔细研究时,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

她急忙躲回门后,透过门缝看到周默带着一群陌生人走上阁楼。那些人穿着黑色长袍,脸上戴着诡异的面具。他们开始围绕着水晶杯念念有词,而周默则站在一旁,眼神呆滞地看着这一切。

江璃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江璃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头皮发麻。她缓缓转过头,看到一张苍白扭曲、毫无表情的面具脸。那只手用力将她从门后拽出,黑袍人们停止了念诵,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她。周默依旧眼神呆滞,仿佛对眼前的变故毫无反应。

江璃惊恐地挣扎着,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一个黑袍人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书,开始念起了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随着咒语声,水晶杯开始剧烈地晃动,发出尖锐的鸣叫。江璃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飘浮起来。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被黑暗吞噬时,突然一道强光闪过,阁楼里的一切都静止了。一个神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持一把闪耀着光芒的匕首,眼神坚定地看着江璃和那群黑袍人。江璃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不知道这个神秘人能否救她脱离这可怕的困境。 神秘人眼神冷峻,他向前一步,匕首上的光芒愈发耀眼。黑袍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纷纷发出痛苦的嘶吼。周默的眼神也有了一丝松动,像是从混沌中逐渐清醒。神秘人低声念起一段咒语,光芒如丝线般将黑袍人束缚。江璃感觉身体渐渐恢复了控制,缓缓落回地面。

黑袍人们不甘被制,开始合力反抗,水晶杯也跟着疯狂震动,仿佛要挣脱支架。神秘人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咬着牙,加大了咒语的力量。就在僵持之时,周默突然冲上前,撞开了一个黑袍人,那黑袍人手中的破旧书掉落在地。江璃眼疾手快,捡起书用力一撕,咒语声戛然而止。水晶杯停止了晃动,光芒也渐渐消散。

黑袍人们见大势己去,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了。神秘人长舒一口气,收起匕首。他看向江璃和周默,说道:“这里的危险暂时解除了,但这背后的阴谋还远未结束。”江璃和周默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他们即将面对一场更为艰巨的挑战。 微光脉动,如同沉睡的深海生物被唤醒。

“嗡——”

最低音的杯子突然自鸣。周默猛然转身,麂皮脱手坠地。月光照亮他眼下的青黑与干裂的嘴唇,右手还保持着悬空的擦拭姿势。

“富兰克林发明它时,”他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莫扎特为它写了《C大调柔板》。”他弯腰捡拾麂皮,后腰处衬衫掀起一角,露出腰椎上新鲜的血痂——是某种锐器反复刻画的五线谱。

江璃踏进光的河流。阁楼地板铺满陈年乐谱,泛黄的纸页在月光下如浮尸漂荡。玻璃琴占据中央位置,支架底部铸着“L.W. 2017”的凹痕。她伸手触碰最低音的杯子,指尖刚触及水晶表面——

“别碰!”周默的警告迟了半秒。

震动顺指尖首冲心脏。不是声波,是纯粹的物理震颤!水晶分子在皮下疯狂舞蹈,肩胛骨像入振动机般高频抖动。这震动激活了耳蜗深处的残骸,幻听如毒藤缠绕脑髓——是无数玻璃杯炸裂的锐响,混着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

“放开!”周默抓住她手腕猛拽。江璃踉跄后退时带倒镀银支架,三十七只水晶杯疯狂摇摆碰撞。月光在震颤的杯壁间折射出癫狂光网,整座阁楼被切割成万花筒牢笼。

“人们说它的声音会诱发疯狂。”周默用身体护住琴架,手臂被杯沿割出血痕。

江璃将嗡嗡作鸣的指尖按在心口:“可寂静才是真正的疯子。”骨传导将她的声带震动放大,“在你听不见的夜里,我的骨头在演奏重金属葬礼。”

沉默如霉菌在月光里滋长。周默突然抓起她的手按向支架。这次不是低音杯,而是中音区一只杯壁带裂痕的杯子。指尖触到金粉填补的伤痕时,温润的震动如溪流淌过经络。幻听被过滤成细雨敲窗的韵律,裂痕处的金线在皮下燃起暖流。

“金缮过的伤口...”江璃的指尖描摹金纹,“...震动更。”

“裂缝是共鸣腔。”周默的拇指无意识自己腕部的疤痕,“完整的东西...”他顿住,目光投向角落的药柜。两米高的松木柜塞满瓶罐,柜脚己被白蚁蛀空。

江璃顺他视线望去。月光恰好照亮药柜顶层——倒扣的相框旁,三只药瓶反射着冷光。瓶身标签被水渍晕染,但“氟西汀”、“阿普唑仑”、“碳酸锂”的字母仍如毒虫盘踞。她想起工作室满地药丸,想起他手腕叠嶂的割痕,胃袋突然沉坠如石。

“她是谁?”江璃指向玻璃琴支架的刻字,“L.W.”

周默瞳孔骤缩。阁楼唯一的灯泡突然爆裂,玻璃碴如冰雹溅落。黑暗中,江璃听见他粗重的喘息,还有指甲抠挖木地板的刮擦声。月光偏移角度,照亮他痉挛的右手——小指以反生理角度扭曲着,正是照片里少女缺失的那根手指的位置。

“幽灵。”他从齿缝挤出这个词,抓起麂皮疯狂擦拭刻字。水晶杯在暴力摩擦中发出刺耳尖鸣,楼板随之震颤。江璃被震波逼到墙边,后背撞上松木药柜。腐朽的柜脚发出呻吟,顶层药瓶叮当摇晃。

“别擦了!”她抓住周默手臂。指尖触到他衬衫下的绷带——潮湿黏腻,带着铁锈与脓液的腥气。周默如触电般甩开她,手肘撞向药柜支撑点。

时间在瞬间凝固。

松木柜像被抽掉骨头的巨兽颓然倾倒。数百药瓶如炸弹爆裂,各色药丸喷溅如火山灰!氟西汀的鹅黄胶囊、阿普唑仑的纯白药片、碳酸锂的淡蓝颗粒在月光下飞洒,撞上水晶杯发出冰雹般的脆响。地板铺满滚动的药丸,如同撒了一地惨白的休止符。

周默僵立在药雨中。一粒氟西汀卡在他锁骨凹陷处,随着脉搏微微震颤。他缓慢蹲下,抓起满把药丸捂向口鼻,喉间发出溺水般的嗬嗬声。药丸从指缝滚落,在满地狼藉中弹跳出诡异的节奏。

江璃的脚底突然传来尖锐震动——是玻璃琴支架倾倒时,一只水晶杯滚到她的赤足旁。杯壁的裂痕渗出蒸馏水,混着周默手臂滴落的血珠。鬼使神差地,她将脚趾贴上那道金缮的伤口。

震动顺足骨攀爬而上。不是幻听,是真实的声波!水晶杯在吸收血滴后自鸣起来,频率恰好与周默抽搐的呼吸共振。乐音清冷如寒泉,在药丸的死亡之海上漾开微光。周默的痉挛渐渐平息,他抬起血丝密布的眼,望向那只震动的杯子。

“降E调...”他嘶哑低语,“她最恨这个音...”

江璃将染血的杯子推向他。周默颤抖的指尖触到杯沿时,水晶突然停止震动。月光下,金缮的裂缝里渗出淡红血丝,如同获得生命的血管。他猛地攥紧杯子,碎裂的尖角刺入掌心,鲜血顺着金纹沟槽蜿蜒。

“疼吗?”江璃跪坐在药海里问。

周默摊开流血的手掌。药丸黏附在血泊里,像撒在祭坛上的米粒。“疼是...”他抓起一把氟西汀按进伤口,“...唯一真实的震动。”

江璃剥开他痉挛的手指。染血的药丸簌簌掉落,她将自己的手掌覆上他的伤口。两处撕裂伤血肉相贴时,心跳的搏动通过血液传递。周默的脉搏起初狂乱如脱缰野马,渐渐被她的心跳频率牵引驯服。

月光移向老虎窗。药柜的残骸在墙角堆成坟茔,玻璃琴的支架如折断的羽翼横卧。满地药丸在血泊里浮沉,像银河溃散的星辰。江璃拾起一粒完整的氟西汀,药壳在月光下透出内脏般的橙黄。她突然用力捏碎胶囊,药粉洒进周默掌心翻卷的伤口。

“疼吗?”她重复发问。

周默的喉结滚动:“...比死寂静。”

当江璃用沾满药粉的指尖触碰玻璃琴裂痕时,水晶杯突然发出微弱蜂鸣。月光穿过杯壁上的血丝,在地板投下跳动的光斑,如同一个初愈的、颤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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