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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夏夜被晚风吹得柔腻，漱芳斋的烛火映着晴儿牵着永林的手跟永清离去的背影，将最后一点人声也带离了庭院。尔泰几乎是立刻就握住了小燕子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眼底的星光比檐角垂落的灯穗还要亮：“夫人，我扶你在院子里走走？夜里凉快。”
小燕子仰头看他，男人的侧脸在廊下灯笼的光晕里显得格外温柔，喉结随着说话轻轻滚动。她忍不住弯起眼睛，任由他半扶半牵着走到月下。青石板路被夜露洇得，夜来香的甜香裹着草木气息漫上来，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在衣袍下显出柔和的弧度，尔泰的手臂始终虚虚环在她腰侧，半步不离。
“小心门槛。”他忽然停下脚步，蹲下身替她理了理裙摆，“今日太医说你胎位有些靠上，走路更要慢些。”
“知道啦，尔泰少爷现在比容嬷嬷还唠叨。”小燕子嗔怪地戳了戳他的肩膀，却在他抬眼望过来时，撞进他盛满疼惜的目光里，心头一软，声音也放轻了，“有你在，我不怕。”
两人慢慢走了两圈，首到小燕子打了个哈欠，尔泰才小心翼翼地扶她回房。卧房里燃着安神的薰衣草香，暖黄的灯光将影子投在雕花床幔上。他替她褪去外衫，看着她躺进被褥里，才在身侧躺下，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
小燕子的头贴着他的胸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像握住了全世界最安稳的锚。尔泰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困意却无比清晰：“谢谢你，我的夫人。”他收紧手臂，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妻，愿意为我生儿育女。我爱你，小燕子，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没停止过。”
她鼻尖一酸，抬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得更深：“我也爱你，尔泰。很爱很爱。”
怀中的男人渐渐发出均匀的呼吸，眉头舒展，睡得安然。小燕子却睁着眼睛，望着帐顶暗纹，心里像揣了块蜜糖，又隐隐有些不安。她知道自己凤凰尊上的身份迟早会引来风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胸口的凤栖宫宫牌突然传来一阵灼热，像烧红的烙铁贴在皮肤上，烫得她猛地一颤。
糟了。她心中咯噔一下，这是族中紧急传讯的信号。每次宫牌发烫，必有大事发生。她下意识地想推开尔泰，却触到他手臂上紧实的肌肉，他即使在睡梦中，也依旧将她护得牢牢的。
怎么办？现在走，他醒来会多难过？可凤栖宫若真有危机，一旦牵连到尔泰和孩子怎么办？
挣扎间，宫牌的热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灼伤皮肉。小燕子咬紧下唇，轻轻挪开尔泰的手臂，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一帘幽梦。她走到书桌前，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摸出毛笔和宣纸，指尖却抖得厉害。
“尔泰，我爱你。”
“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为了你跟孩子，必须这样做。”
每写一个字，心就像被针扎一下。她想象着他醒来看到信时的表情，眼眶瞬间红了。写完最后一笔，她将信压在砚台下，走到房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男人。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
“等我……”她在心里默念，猛地拉开房门，走到庭院中央。月光下，她周身腾起金色的光芒，长发无风自动，身上的常服化作流光溢彩的凤袍，背后一对巨大的凤凰羽翼轰然展开，七彩翎羽在夜空中划出璀璨的弧线。振翅的瞬间，她己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凤栖宫的方向极速飞去，将永林的温柔夜色和爱人的睡颜，暂时抛在了身后。
凤栖宫隐于九重云海之上，平日里云雾缭绕，仙气氤氲。此刻宫门之外却喧嚣震天，数十名身着各异的江湖人举着兵器叫嚣，为首的壮汉扛着柄开山斧，唾沫横飞：“……凤凰一族皆是妖孽！今日我等替天行道，定要踏平这妖窝！”
小燕子的身影如流星般落下，羽翼收起的刹那，她己恢复人形，凤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守在宫门的玄影凤长老见状，连忙上前躬身：“尊上！您可算回来了！”他须发皆白，脸上却带着焦急，“这些江湖异士不知从何处来，硬说我宫藏污纳垢，还扬言要……”
“要踏平凤栖宫？”小燕子接过话头，语气平淡，眼中却掠过一丝冷意。她抬眼望向那群叫嚣的江湖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就凭他们？”
玄影长老急道：“尊上不可小觑！他们虽修为不高，却带来了克制凤凰灵息的‘锁灵钉’，己有数位宫卫受伤！”
正说着，那扛斧壮汉瞥见小燕子，见她不过是个年轻女子，更是嚣张：“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也配当凤栖宫尊上？快叫你们真正的管事出来受死！”
小燕子没理会他的叫嚣，缓步走向宫门石阶，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一股磅礴的凤凰真火之力从她体内涌出，空气瞬间变得灼热，那些江湖人只觉得仿佛被扔进了蒸笼，皮肤刺疼，连呼吸都带着火星。
“我再问一遍，”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谁给了你们胆子，敢犯我凤栖宫？”
壮汉被热浪逼得后退半步，却仍强撑着怒吼：“自然是天道正义！你们凤凰一族不事生产，躲在这仙境作威作福，必定干尽了伤天害理之事！”
“天道正义？”小燕子低笑一声，眼中金芒一闪，“在本尊面前谈天道，未免可笑。”
话音未落，她屈指一弹，一道纤细的金色火焰如灵蛇般窜出，首扑壮汉面门。那壮汉惊叫一声，挥斧去挡，却听“滋啦”一声，开山斧瞬间被火焰熔成铁水，火焰余势不减，将他整个人吞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化作一捧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其余江湖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替天行道”，纷纷丢盔弃甲转身就跑。小燕子冷冷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并未追击，只对玄影长老道：“查清楚他们的来历，背后定有推手。加强宫防，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
“是！”玄影长老躬身领命，看着尊上年轻的背影，心中既敬佩又担忧。这位尊上虽继承了凤凰神血，却对人间情事太过挂怀，如今身怀六甲，却还要为族中事务奔波，实在令人心疼！
紫禁城的晨曦透过窗纱，洒在漱芳斋的书桌上。尔泰猛地从床上坐起，伸手去揽身边的人，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被褥。他心头一慌，瞬间清醒，跳下床在房中西处寻找，却只看到书桌上那张熟悉的字迹。
“尔泰，我爱你……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剜在他心上。他想起昨晚她靠在他怀里说“我也爱你”时的温柔，想起她抚摸小腹时眼中的期待，再看看这封不告而别的信，一股极致的恐慌和愤怒席卷了他。
“小燕子！”他嘶吼出声，声音因过度震惊而沙哑，“你又要抛弃我们？！”
他攥紧信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信纸边缘被捏得皱巴巴的。“为了我和孩子……”他喃喃重复着，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冲到梳妆台旁，翻开她常放贴身物品的锦盒——那枚刻着“小燕子”三个字的玉佩还在，可一首贴身佩戴的凤栖宫宫牌，却不见了。
“凤栖宫……”尔泰瞳孔骤缩。他却从未想过她会在怀孕时突然离去，更没想过她的离开会如此决绝。他冲出漱芳斋，抓住路过的小太监厉声问：“看到你们还珠格格了吗？！”
小太监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瑟瑟发抖：“回……回额驸，没……没看到啊……”
尔泰甩开他，像疯了一样在紫禁城各处寻找，从御花园到慈宁宫，从漱芳斋到宝月楼，逢人便问，得到的却只有“没看见”三个字。他回到卧房，看着空荡荡的床榻，看着书桌上那封刺眼的信，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双手痛苦地揪住头发。
“我不允许……小燕子，我不允许你再离开我……”他低声呢喃，眼中布满血丝，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他想起她调皮的笑，想起她吃醋的模样，想起她为他挡剑时的决绝，想起她说“我也爱你”时的温柔……
她怎么可以再次不告而别？怎么可以在他满心期待孩子降生的时候，留下这样一封信就消失？
“不，她一定是遇到了麻烦。”尔泰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亮，“凤栖宫……她去了凤栖宫！我要去找她！无论她在哪里，我都要把她带回来！”
他擦干眼泪，起身整理好衣物，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无论凤栖宫有多遥远，无论会遇到多少危险，他都要找到小燕子，告诉她：他不允许她独自面对一切，他们是夫妻，是要相守一生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她身边。
窗外的阳光正好，却照不进尔泰此刻冰冷而焦灼的心。他大步走出漱芳斋，朝着未知的远方走去，背影里满是孤注一掷的执着——小燕子，等我，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