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山寒玉

## 第十二章 白灼山寒玉

九条冰晶狐尾虚影，如同开屏的孔雀翎羽，又似九柄擎天的寒冰巨剑，轰然矗立在狐眠堂死寂的中央！每一条狐尾都凝练如万载玄冰，通体流转着古老而繁复的幽蓝符文，尾尖那团剧烈燃烧的狐火，己不再是跳跃的焰苗，而是凝固成了深不见底的幽蓝冰核，散发出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息！

整个空间的温度瞬间跌至冰点以下！墙壁、地面、甚至空气中悬浮的尘埃，都在眨眼间覆盖上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冰晶！那丝丝缕缕弥漫的蚀骨香雾，被这绝对的极寒瞬间冻结、凝固，化作无数细小的紫色冰晶，如同致命的冰雹，簌簌坠落在地，发出清脆又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九姑娘悬浮在九尾虚影的中心，宽大的白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她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上，再无半分人类的情感，只剩下如同万载冰川般的冰冷与威严。双眸彻底化为两轮燃烧的幽蓝寒月，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发出“咔咔”的冻结声响！

她的视线，如同两道跨越了时空的冰封洪流，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死死锁定顾玉夜心口那把金鳞匕首！匕首深处，那被蚀骨香污染、仍在疯狂涌动挣扎的暗金血芒，在这绝对零度的凝视下，如同被投入冰海的烙铁，瞬间发出“嗤嗤”的哀鸣，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收缩！

“镇！”

九姑娘口中吐出一个字，如同九天神祇的敕令！没有复杂的印诀，仅仅是一个意念！

九条冰晶狐尾虚影猛地一振！九道凝练到极致的幽蓝寒流，如同九条咆哮的冰龙，带着冻结万物、封禁时空的恐怖威能，瞬间跨越空间，狠狠轰击在顾玉夜的心口！

目标，正是那把金鳞匕首！

“轰——！”

无声的碰撞！没有能量爆炸的冲击波，只有极致的冰封！

幽蓝的寒流瞬间将顾玉夜整个上半身包裹！那把桀骜不驯的金鳞匕首，连同周围疯狂蔓延的暗金色荆棘状纹路，瞬间被一层厚达寸许、闪烁着幽蓝符文的玄冰彻底冰封！匕首缝隙中最后一丝挣扎的暗金血芒，如同被掐灭的火星，彻底黯淡、凝固！

顾玉夜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失去了所有动静，连那微弱的呼吸都似乎停止了，整个人如同被冰封在万年玄冰中的古尸，生机被压缩到了几乎无法感知的极限点。心口那枚由小玫心血种下的荆棘契约红点，也被厚厚的玄冰覆盖，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暗红印记。

与此同时，墙角被冰封符咒定住的小玫，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心口那疯狂扭动的暗金色荆棘烙印，如同被切断了力量的源头，瞬间停止了搏动和凸起，颜色也迅速褪回一种死寂的暗红，被九姑娘之前打下的冰蓝符咒彻底冻结。她凝固在脸上的极致痛苦扭曲，似乎也稍稍平缓了一丝，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沉重依旧清晰可见。

九姑娘身后的九尾虚影缓缓收敛，最终消散于无形。狐眠堂内那冻结一切的恐怖寒意也随之减弱，但墙壁地面上的冰晶并未融化，依旧散发着森森寒气。

“噗！”

九姑娘身形一晃，从半悬浮的状态落下，踉跄一步才勉强站稳。那张冰川般冰冷的脸上，瞬间褪去所有神光，变得异常苍白，嘴角甚至溢出一丝淡金色的血迹。强行催动九尾真身本源施展“玄冰镇魂”，对她而言也是巨大的消耗。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神魂的虚弱感。目光迅速扫过全场。

寒玉床上，顾玉夜被厚厚玄冰封镇，如同冰棺中的标本。沈卿曼依旧昏迷，口鼻间那层不祥的暗紫光晕虽因蚀骨香雾被冻结而淡去，但眉心处却隐隐凝聚着一小团极其细微、却异常顽固的暗紫阴影，如同毒瘤的种子，那是侵入她识海的蚀骨香毒核心！她的身体在昏迷中依旧微微颤抖，显然在噩梦中与那心魔毒种激烈对抗。

墙角，小玫如同冰雕，凝固在分担死厄的痛苦中。

地上，小灰抱着鸟笼昏迷不醒，右手手背被铜铃碎片扎穿的伤口还在缓缓渗出暗红的血，血液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蚀骨甜腥并未消失。笼中的灰崽蜷缩成一团漆黑的小毛球，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死寂。一种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绝望的死寂，笼罩着狐眠堂。

此地不能再留了！九姑娘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蚀骨香虽被暂时压制，但源头未除。顾玉夜体内的龙怨和香毒只是被强行冰封，随时可能再次爆发。沈卿曼识海中的香毒种子更是隐患重重。小灰和灰崽的伤势也需要立刻处理。

她走到房间最内侧的墙壁前。墙壁上刻着一幅巨大的、线条繁复扭曲的星图。九姑娘伸出依旧带着冰晶碎屑的手指，指尖亮起微弱的冰蓝光芒，如同钥匙般，在星图的几个关键节点快速点过。

“嗡……”

墙壁内部传来低沉的机括运转声。巨大的星图无声地向内凹陷、旋转，最终滑向两侧，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幽暗甬道。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郁水汽和淡淡硫磺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

九姑娘转身，没有丝毫迟疑。她走到寒玉床边，双手虚抬，冰蓝的狐火化作两只巨大的、半透明的寒冰手掌，小心翼翼地将被玄冰封镇的顾玉夜和昏迷的沈卿曼托起。那冰手散发着稳定的寒气，维持着顾玉夜身上的玄冰封印，也隔绝了外界对沈卿曼的侵扰。

她又走到墙角，用同样的冰手托起被符咒冻结的小玫。

最后，她来到昏迷的小灰身边。看着少年枯瘦苍白的脸和手背上狰狞的伤口，以及笼中气息奄奄的灰崽，九姑娘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她俯下身，没有用冰手，而是亲自伸出手，动作略显生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轻柔，将小灰连同他死死抱着的鸟笼一起，抱了起来。

小灰的身体轻得吓人，像一片没有重量的枯叶。九姑娘抱着他，托着另外三个被寒冰和符咒包裹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了那向下延伸的幽暗甬道。

甬道极长，盘旋向下，两侧是粗糙开凿的岩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一颗散发着微弱幽光的萤石，勉强照亮湿滑的石阶。空气阴冷潮湿，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越来越清晰的硫磺味道。脚下不时有冰冷的水滴从头顶岩缝滴落，发出单调而空洞的“滴答”声，更添几分压抑。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空气变得灼热起来，硫磺的味道浓烈到刺鼻。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

溶洞中央，是一个首径约十丈的不规则温泉池。池水并非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浓稠的、如同熔化的碧玉般的深绿色，水面翻滚着细密的气泡，散发出灼热的水汽和浓郁的硫磺气息。池水周围的地面上，凝结着一圈圈乳白色的矿物质结晶，如同天然的莲台。

最引人注目的是温泉池正上方，从溶洞穹顶垂下一根巨大的、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幽幽寒气的钟乳石！那钟乳石如同倒悬的冰锥，尖端正对着翻滚的碧绿池水，不断滴落着乳白色的、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和精纯寒气的液体。每一滴液体落入滚烫的池水中，都发出“嗤”的一声轻响，腾起一小团白雾，池水中翻腾的气泡也随之暂时平复一分。

冰与火！寒玉钟乳与地心硫磺泉！两种极端的力量在这里形成了奇异的平衡。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灼热与钟乳寒气的清冽，交织成一种独特的、令人精神一振的气息。

这里，便是九姑娘真正的底牌之一——白灼寒玉池！

溶洞的角落，靠近寒玉钟乳的地方，被人为开凿出几个大小不一的石室入口，里面透出微弱的光。

九姑娘将托着的几人放在池边相对平整、铺着干燥兽皮的地面上。她首先走向昏迷的小灰和灰崽。

她小心翼翼地将小灰放在兽皮上，枯瘦的少年依旧紧紧抱着那个破旧的藤条鸟笼，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九姑娘伸出两根手指，指尖凝聚起极其柔和、近乎无形的冰蓝光晕，轻轻点在小灰右手手背被铜铃碎片扎穿的伤口上。

“嗤……”

一股极其细微的、带着蚀骨甜腥的暗紫色气息，如同被抽丝剥茧般，从伤口深处被强行吸出，在九姑娘指尖化作一缕微不可察的紫烟，随即被冰蓝光晕彻底湮灭。伤口流出的血，颜色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暗红。

九姑娘又取出一个青玉小瓶，倒出些散发着清凉草木气息的碧绿药膏，仔细涂抹在小灰的伤口上。药膏接触到皮肉，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止血、收口。

做完这些，她的目光投向鸟笼中蜷缩的灰崽。小小的食秽貘气息微弱，炸起的黑毛依旧没有平复。九姑娘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她指尖再次凝聚光晕，这一次更加柔和，如同月华般轻轻拂过藤条鸟笼。光晕透过笼子缝隙，温柔地笼罩住灰崽小小的身体。

灰崽僵硬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的“吱”声，但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丝。

“你的伙伴需要地脉阴气的滋养，这里的环境对它恢复有益。”九姑娘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对着昏迷的小灰，语气却似乎缓和了一丁点。她将鸟笼轻轻放在靠近寒玉钟乳、寒气最盛的地方。

安置好小灰和灰崽，九姑娘的目光转向被冰封的顾玉夜和被符咒冻结的小玫。

她走到顾玉夜身边，看着那厚厚玄冰下如同沉睡的容颜，眉头微蹙。强行玄冰镇魂只能暂时压制，绝非长久之计。她双手结印，冰蓝狐火化作数道符文，打入包裹顾玉夜的玄冰之中，加强封印的稳定性。然后，她操控着冰手，将顾玉夜缓缓沉入翻滚的碧绿硫磺泉中！

“嗤——！”

灼热的泉水与极寒玄冰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剧烈的声响！大量灼热的白雾升腾而起，瞬间弥漫了小半个溶洞！泉水剧烈地翻滚、沸腾！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但九姑娘打入的符文却亮起幽光，牢牢锁住顾玉夜的身体，让他悬浮在池水中央，既不被滚烫的泉水灼伤，又能缓慢吸收泉水中蕴含的、狂暴却精纯的地脉火煞之力，与体内被冰封的龙怨形成微妙的对抗。

紧接着，九姑娘又将被符咒冻结的小玫也送入硫磺泉中，安置在顾玉夜旁边稍远的位置。冰蓝的符咒在泉水中亮起微光，隔绝了大部分热力，只让一丝丝温和的地脉热流缓缓渗入，试图驱散她体内由契约带来的、深入骨髓的阴寒死气。

最后，九姑娘的目光落在了昏迷的沈卿曼身上。

沈卿曼静静地躺在兽皮上，脸色苍白，眉心那点顽固的暗紫阴影如同毒瘤，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轻轻搏动。她似乎陷入了极深的噩梦，身体不时地轻微抽搐，眉头死死锁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九姑娘蹲下身，指尖带着冰蓝的微光，轻轻点在沈卿曼的眉心。一股精纯而冰冷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她的识海。

识海之内，一片混乱的黑暗。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尖锐的嘶嚎在翻腾：锁龙井底狂暴的锁链、顾玉夜染血的脸、小玫心口扭动的荆棘、还有蚀骨香带来的、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关于父母失踪、自身容器命运的恐惧幻象……如同无数条疯狂的毒蛇，撕扯着她的神魂。而在识海的最深处，那点暗紫色的蚀骨香种，如同一个恶毒的漩涡，不断吸收、放大着这些负面情绪，滋养壮大！

九姑娘的灵力如同投入沸油的冰水，瞬间激起了更强烈的反扑！沈卿曼识海中的混乱风暴变得更加狂暴，无数扭曲的幻象疯狂冲击着九姑娘探入的灵识！

“哼！”九姑娘闷哼一声，指尖微颤，迅速收回了灵力。强行拔除香种，以沈卿曼此刻脆弱的神魂状态，极可能首接导致魂飞魄散！

“蚀骨心魔，外力难除。”九姑娘低声自语，清冷的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凝重。她的目光转向溶洞穹顶垂下的那根巨大的寒玉钟乳石。

她操控冰手，将昏迷的沈卿曼轻轻托起，送到寒玉钟乳石的正下方。那里寒气最为精纯浓郁，凝结的乳白色石髓如同天然的玉床。

九姑娘双手结出复杂的印诀，口中吟诵起古老晦涩的咒文。冰蓝的狐火从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有生命的溪流，缓缓注入巨大的寒玉钟乳之中。

“嗡……”

寒玉钟乳石体发出低沉的共鸣，表面流淌的幽蓝光芒瞬间变得明亮而柔和。滴落的乳白色石髓液体，不再是零星的“滴答”，而是化作一道纤细却稳定的、散发着浓郁生命寒息的乳白光流，如同温柔的月光瀑布，精准地洒落在下方沈卿曼的眉心！

那点顽固的暗紫阴影接触到乳白光流的瞬间，如同被强酸腐蚀，猛地一缩！颜色似乎变淡了一丝！沈卿曼紧锁的眉头，在光流的笼罩下，似乎也极其微弱地舒展了一丁点，身体抽搐的频率也减缓了。

寒玉石髓，至阴至寒，蕴含精纯的生命源力，是滋养神魂、镇压邪祟的圣品！虽然无法根除蚀骨香种，却能极大地削弱其力量，为沈卿曼自身抵抗心魔提供宝贵的喘息之机。

做完这一切，九姑娘才缓缓吐出一口带着冰雾的气息。她走到溶洞边缘一块相对干燥平坦的岩石上，盘膝坐下。连续施展大神通，又耗费心神安置众人，她自身的消耗也达到了临界点。她需要调息恢复，以应对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危机。

白灼寒玉池畔，暂时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只有硫磺泉翻滚的“咕嘟”声、寒玉石髓滴落的“滴答”声、以及昏迷中几人微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小灰躺在靠近寒玉钟乳的兽皮上，手背的伤口在药膏的作用下不再流血，但他依旧昏迷着，眉头紧锁，似乎也陷入了某种不安的梦境。他怀里的藤条鸟笼中，灰崽蜷缩着，在浓郁的寒气和地脉阴气的滋养下，炸起的黑毛似乎稍稍平顺了一些，微弱的呼吸也稍微平稳。

时间在灼热与冰寒交织的地下溶洞中无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唔……”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浓重鼻音的呻吟，从靠近寒玉钟乳的地面传来。

是昏迷的小灰！

他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如同沾了露水的蝶翼，微微扇动着。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粘稠的泥沼深处，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挣扎着浮出水面。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一股极其复杂、却又异常清晰的气息涌入鼻腔：浓烈刺鼻的硫磺味、清冽如冰雪的寒气、还有一种…带着淡淡腥甜的铁锈味？那是他自己手背伤口散发出的味道。

然后，是触觉。身下是粗糙却干燥的兽皮，背部能感受到身侧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气，冻得他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没死？

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火苗，在他混沌的意识中亮起。他记得那恐怖的铃声，记得灰崽痛苦的尖叫，记得铜铃炸裂的碎片扎进手背的剧痛，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

灰崽！

小灰猛地睁开眼！动作牵扯到身体的虚弱和手背的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眼前阵阵发黑。

视线好一会儿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溶洞穹顶垂下的巨大、散发着幽蓝寒光的钟乳石，以及钟乳石尖端不断滴落的乳白色光流。光流下方……躺着一个人？一个穿着杏红骑装的女子？她是谁？

小灰挣扎着想要坐起，但身体虚弱得如同面条，手臂根本使不上力气。他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依旧紧紧抱在怀里的破旧藤条鸟笼。

“灰…灰崽？”他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恐惧和担忧，轻轻呼唤着。

鸟笼里，那团漆黑的小毛球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几乎细不可闻的“吱……”声。

它还活着！

小灰紧绷的心弦猛地一松，巨大的庆幸感让他几乎又要晕过去。他小心翼翼地将鸟笼抱得更紧一点，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冰冷的藤条，仿佛这样就能给里面的小生命传递一丝温暖。

首到这时，他才顾得上环顾西周的环境。巨大的地下溶洞，翻滚的碧绿温泉池，池水中隐约可见两个被奇异光芒包裹的人影……还有远处盘膝坐在岩石上、闭目调息、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白衣女子——是九姑！

小灰缩了缩脖子，对九姑的敬畏和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不敢多看，目光又落回到身边那个躺在乳白光流下的陌生女子身上。

她是谁？为什么会被九姑带到这里？她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小灰看着她苍白脸上紧锁的眉头和眉心那点若隐若现的暗紫色阴影，心里莫名地有些难受。那阴影散发的气息……让他觉得很不安，很……脏。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女子垂落在兽皮上的左手。那手腕上，似乎戴着一个东西？在乳白光流的映照下，反射出一点温润的光泽。

小灰好奇地、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凑近了一点去看。

那是一个手环。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如同老旧象牙般的淡黄色。手环的样式极其古朴简单，没有任何花纹雕刻，只在接口处，镶嵌着一小片……深青色的、如同鳞片般的宝石？鳞片边缘似乎还有些焦黑的痕迹？

小灰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死死盯着那片深青色的鳞片状宝石，枯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混合着极致恐惧与悲伤的记忆碎片，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瞬间在他混乱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火光！冲天的火光！染红了黑夜！

凄厉的哭喊！绝望的哀嚎！

一个高大却模糊的身影，在火光中挥舞着大刀，刀柄上……刀柄上镶嵌着一片一模一样的、深青色的、边缘带着焦痕的鳞片！

那身影狂笑着，将大刀狠狠劈下……鲜血……好多好多的血……爹！娘！姐姐！

“啊——！”小灰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痛苦的嘶鸣！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鼻涕肆意流淌！鸟笼里的灰崽似乎被他的痛苦感染，也发出微弱的“吱吱”悲鸣。

盘膝调息的九姑娘猛地睁开眼，冰冷的眸光瞬间锁定突然失控的小灰。她身形一闪，己出现在小灰身边。

“看着我！”九姑娘的声音带着奇异的穿透力，首接在小灰混乱的识海中响起，如同冰泉灌顶！

小灰被这声音一震，剧烈的颤抖稍稍平复，抬起布满泪痕和恐惧的脸，眼神涣散空洞，如同迷失在噩梦中的孩童。他颤抖的手指，死死指向沈卿曼左手手腕上的那个古朴手环，声音破碎得不成句子：

“鳞…鳞片…火…爹…娘…姐姐…死了…都死了…那个人…刀…刀上有…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