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的春天,
汇款单上的数字己经变成了每月三千元。
小花摸着汇款单上熟悉的字迹。
大妹的字比以前更工整了,明仔的签名也褪去了稚气。
"妈,我要去广东找大姐!"
二妹把行李甩在桌上,崭新的行李箱上还贴着航空标签。
她烫了时兴的大波浪,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手腕上戴着块小巧的电子表。
小花没说话,只是把汇款单翻过来。
背面有行铅笔小字:"电子厂招质检员,二妹来首接找我——大妹"。
吴国才蹲在门槛上抽烟,烟雾里他的皱纹似乎舒展了些:"去吧,你姐现在管着二十台机子呢。"
三妹默默地把高中录取通知书塞进了灶膛。
火苗窜起来时,她想起明仔临走时说的话:"书念不下去就来找我,现在厂区有图书馆了。"
屋后的柿子树又抽了新芽,嫩绿的叶片在阳光下泛着光。
如今,孩子们都有了出息,家里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二妹出发那天,小花早早起来给她煮了鸡蛋,还包了她最爱吃的韭菜盒子。
临行前,小花从衣柜里翻出一块崭新的头巾。
给二妹戴上:"去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二妹眼眶泛红,紧紧抱住小花:"妈,等我安顿好了,就把你们都接过去!"
小花站在原地,首到火车消失在地平线。
她转身回到屋里,看到吴国才正在修理破旧的收音机。
"沙沙"的电流声中,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在希望的田野上……"
吴国才抬起头,笑了:"小花,咱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小花点点头,眼里含着泪花,望着窗外的田野,一片片金黄的稻谷在微风中翻滚,
仿佛希望的曙光,正洒满大地。
东莞的夜空中,霓虹灯把"明梅服装厂"五个字映得通红。大妹站在二楼的办公室里,手指在计算器上飞舞。玻璃窗外,明仔正带着一群小年轻在清点货物,他胸前的"生产主管"工牌闪闪发亮。
"姐!"二妹踩着高跟鞋冲进来,身后跟着刚下火车的三妹,"我把小妹带来了!"
大妹抬头笑了,眼角有了细纹。她身后的墙上挂着幅字,是明仔用毛笔写的"天道酬勤",笔锋比当年写在沙地上的字稳重多了。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张发黄的照片——老家门前的柿子树,枝丫间隐约可见几个小小的人影。
"先培训三个月。"大妹递给三妹一本员工手册,又转头对二妹说,"你去管电商部,但得先把电脑课补上。"
夜深人静时,三妹在新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枕头下压着本《高考指南》,是大姐悄悄塞给她的。窗外,明仔还在仓库里忙碌,头顶的白炽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棵正在抽枝的树。
发工资那天,大妹往老家汇了五千元。附言栏写着:"妈,我们买了套小房子,过年接你们来广东。"汇款单背面,三妹用铅笔添了句:"我在学会计,姐给我报了夜校。"
风吹动办公桌上的日历,露出明天的日期——正好是五年前他们初到广东的日子。窗外的木棉树上,一朵红艳艳的花"啪"地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