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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噩梦体验馆”的大门，刺眼的阳光让他们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与馆内那幽暗压抑的氛围相比，外界的喧嚣与明亮显得如此不真实。
李峰扶着门框，剧烈地喘息着，试图将肺里那股混合着消毒水与铁锈味的幻觉气息彻底排出。冷汗依旧浸透着他的后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队长……队长……”小赵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双手抱着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
李峰皱眉，强压下心中的烦躁与惊悸，扶住小赵的肩膀：“看到什么了？冷静点，小赵，那只是个噩梦！”
“不！不是噩梦！”小赵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眼神涣散而惊恐，“是真的……城市……城市在塌陷……到处都是火光和浓烟……还有……还有那些扭曲的影子……在哀嚎……好多人……”他语无伦次，双手胡乱地比划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场景中。
“胡说八道！”李峰厉声喝止，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赵描述的零星片段，竟隐隐与他噩梦中那些“更高维度存在”降临的末日景象有所呼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两位这是怎么了？”苏晨的声音懒洋洋地从门内传来。他倚着门框，手里端着那杯没喝完的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关切，“看小赵研究员这状态，莫不是……剧本后劲儿太大，出现什么不良反应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小赵，啧啧两声：“我这VR体验虽然追求真实，但应该还没高级到能让人预知未来的地步吧？小赵研究员，你这看到的‘未来片段’，听起来可比我编的剧本刺激多了。要不，下次您提供一下创意，我给您也定制一个？”
这番话语调轻松，甚至带着几分调侃，但在李峰听来，却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猛地转头，死死盯住苏晨，眼神锐利如刀。
苏晨却仿佛没看见他能杀人的目光，依旧笑眯眯地补充道：“友情提示一下，两位长官，最近天气炎热，工作压力又大，偶尔出现点幻视幻听也是正常的。多休息，保持心情舒畅，比什么都强。”
李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苏晨那张年轻却又显得高深莫测的脸，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年轻人，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VR体验馆老板。无论是那些精准到可怕的“绝密信息”，还是这种能轻易影响他们精神状态的手段，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硬来？看看小赵现在的样子，再想想噩梦中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李峰知道，那绝对是下下策。这个苏晨，就像一个布满了迷雾的深渊，你不知道贸然闯入会遇到什么。
他内心天人交战。苏晨展现出的“情报获取能力”——即便那些信息真的是他“编造”的，其编造的精准度也足以令人心惊。还有这种近乎“精神操纵”的能力，更是让他感到深深的忌惮。组织内部的资料，哪怕是外围信息，也绝不可能轻易泄露。苏晨是如何知道的？或者说，他想让他们相信他知道些什么？
“小赵，”李峰的声音尽量放缓和，拍了拍小赵的肩膀，“你先回车上等我，或者首接回局里，找心理医生疏导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暂时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小赵茫然地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地被李峰半扶半推着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公务车。
看着小赵上了车，李峰这才转过身，重新面向苏晨。此刻，他脸上的惊慌与失措己经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与审慎。
“苏老板，”李峰的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我想，我们需要单独谈谈。”
苏晨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依旧轻松，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乐意至极，李研究员。请进吧，外面太阳大，晒坏了可不划算。”他侧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体验馆内，光线依旧昏暗。那些诡异的面具和道具在角落里投下奇形怪状的影子，无声地注视着重新踏入此地的李峰。
李峰没有再去看那些东西，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苏晨身上。两人在柜台前相对而立，一个悠然自得，一个神色紧绷。
“苏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李峰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比刚才在外面时沉稳了许多，但依旧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沙哑，“你费尽心思让我们体验那样的噩梦，不可能只是为了赚几张门票钱。”
苏晨闻言，轻笑一声，给自己又倒了半杯水：“李研究员这话说的，我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为了赚钱。难道还有什么比赚钱更实在的目的吗？”他抿了口水，眼神戏谑，“当然，如果能顺便让顾客体验到‘物超所值’的‘惊喜’，那我作为老板，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那些信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李峰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首截了当地问道，“‘烛龙’、‘镜城’、‘低语森林’，还有……我们内部的一些行动代号和实验数据。这些，不是靠‘网络小说’和‘地摊文学’就能编出来的。”
苏晨将水杯轻轻放在柜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他抬眼看着李峰，脸上的笑容敛去几分，眼神变得有些深邃：“李研究员，你似乎对我的‘剧本创作素材来源’非常感兴趣。不过，这是商业机密，恕不奉告。”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只是比较擅长‘聆听’。聆听那些被遗忘的故事，被掩盖的真相，甚至……聆听某些‘存在’的低语。”
李峰的心脏猛地一缩。苏晨的话，像是一把钥匙，再次打开了他噩梦中那些关于“更高维度存在”的恐怖记忆。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李峰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又开始冒汗，“你把这些东西透露给我们，想达到什么目的？”
苏晨重新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李峰，嘴角重新勾起那抹玩味的弧度：“目的？李研究员，你觉得，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小体验馆老板，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目的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我啊，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只想安安稳稳地开我的店，赚点小钱，偶尔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创作欲’和‘恶趣味’。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目的……”
苏晨的目光在李峰脸上转了一圈，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我只是想提醒某些‘好奇心过重’的人，有些门，最好不要轻易去推。有些‘真相’，知道了，对谁都没好处。”
李峰的瞳孔骤然收缩。苏晨这番话，几乎是在明示了！
“那么，你的底线呢？”李峰追问，声音因为紧张而绷得更紧。他必须知道，眼前这个神秘的年轻人，究竟想把事情引向何方。
苏晨闻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甚至带上了一丝……孩童般的纯真与狡黠。
“底线啊……”他拖长了语调，歪着头，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片刻之后，他打了个响指，笑道：“我的底线很简单——别影响我赚钱，别砸我的店，也别……试图深究我的‘剧本’是如何诞生的。”
他看着李峰，眼神中闪过一丝警告的意味，但语气依旧轻松：“毕竟，如果我的‘灵感’枯竭了，或者这家店开不下去了，那对大家来说，可都是一种损失，不是吗？说不定，以后还有更‘精彩’的‘内部资料片’等着各位呢。”
李峰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却又偏偏让你抓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把柄。
体验馆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