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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离第一次发现哥哥不对劲，是在他云南回来的那个周末。
陈斌推开家门时，身上不再是熟悉的警校制服，而是一身价格不菲的休闲装，手腕上戴着一块她从未见过的机械表，表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哥？”沫离从作业里抬起头，眨了眨眼，“你怎么穿成这样？”
陈斌随手将一个精致的礼盒扔到她桌上，笑容里带着她陌生的随意：“给你的，缅甸玉，保平安。”
沫离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雕工精细的玉坠，触手温润。她抬头看向哥哥，却发现他的眼神飘忽，不再像从前那样坚定而清澈。
“喜欢吗？”陈斌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轻快，“这玩意儿在云南便宜得很，我认识几个矿主，以后给你带更好的。”
沫离攥紧玉坠，心里莫名发慌。
一个月后，沫离接到了警校辅导员的电话。
“陈斌被开除了。”对方的声音带着惋惜，“他在校内倒卖玉石，违反校规，屡教不改。”
沫离握着电话的手微微发抖：“不可能……我哥不会做这种事。”
“证据确凿。”辅导员叹了口气，“他自己也承认了。”
挂断电话后，沫离坐在沙发上发呆，首到陈斌哼着歌推门而入。
“哥！”她猛地站起来，“警校……”
“哦，那个啊。”陈斌漫不经心地脱下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没意思，不想读了。”
沫离瞪大眼睛：“可你说过要继承陈伯伯的警号……”
“人总会变的。”陈斌打断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塞到她手里，“拿着，零花钱。”
沫离低头看着手里的钱，喉咙发紧。她突然觉得，眼前的哥哥陌生得让她害怕。
陈斌开始频繁往返云南。
每次回来，他都会带一些昂贵的礼物——玉镯、药材、甚至一小块未经雕琢的翡翠原石。他的谈吐也变了，张口闭口都是“行情”“渠道”，偶尔还会接到一些听起来不太正经的电话。
“这批货得尽快出手。”某天晚上，沫离无意中听到他在阳台低声通话，“对，老周那边己经打点好了……警方？放心，我有门路。”
沫离站在阴影里，心脏狂跳。
她想起父亲张黎牺牲前，也曾这样神神秘秘地打电话，然后某一天就再也没回来。
十三岁的沫离在深夜写下了一封信。
“马迪哥哥：
远方究竟哪里好？为什么过去的人总不想着回来，总把我抛下？
哥哥变了，他不再穿警服，也不再提起爸爸。他现在只关心玉石和钱，动不动就去云南，一去就是好久。
我讨厌云南，我讨厌新疆。
沫离。”
她把信塞进信封，贴上邮票，第二天偷偷投进了邮筒。
马迪收到信时，正在消防站值班。
他读完信，眉头越皱越紧。沫离字里行间的依赖和失落，让他误以为小姑娘对他产生了超越兄妹的感情。
“这可不行……”他挠了挠头，当即给陈斌打了电话。
“老陈，沫离给我写信了。”马迪语气严肃，“她好像有点……钻牛角尖。”
电话那头，陈斌沉默了几秒：“她说什么了？”
“问我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抛下她。”马迪叹气，“我觉得她可能对我有点误解，我以后还是少联系她比较好。”
陈斌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马迪听不懂的复杂情绪：“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陈斌站在云南某酒店的窗前，望着远处的群山，眼神晦暗不明。
他当然知道沫离真正在问什么。
她不是在质问马迪，而是在质问所有离开她的人——父亲张黎、母亲莫怡、现在的他，甚至马迪。
希望她永远不会知道，他这些“变坏”的伪装，恰恰是为了保护她。
云南，边境小镇。
陈斌将一袋现金推到桌上，对面坐着周叔和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
“这批货的定金。”陈斌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谈一桩普通生意，“尾款等货到上海再结。”
中年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牙齿：“陈老板爽快。”
等那人离开后，周叔压低声音：“你妹妹那边……”
“她什么都不知道。”陈斌点燃一支烟，眼神冷峻，“这样最好。”
周叔叹了口气：“你爸要是知道你用这种方式……”
“他会理解。”陈斌吐出一口烟圈，“有些路，总得有人走。”
上海的家，沫离坐在窗前，望着楼下的小路。
哥哥己经两个月没回来了。
她低头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坠——那是陈斌“变坏”后送她的第一件礼物。玉很凉，就像她现在的心。
电话突然响起，是陈斌。
“沫离，”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哥最近忙，可能还得过阵子才能回家。”
沫离握紧电话，轻声问：“哥，你到底在做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赚钱啊。”陈斌的笑声依旧轻松，“等哥挣够了钱，带你去欧洲玩，好不好？”
沫离没有回答。
她挂断电话，眼泪无声地滑下来。
她宁愿哥哥还是那个穿着警服、一本正经的警校生，哪怕穷一点，哪怕忙一点，至少……那是真实的他。
陈斌站在云南的夜色中，望着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
他知道沫离在哭。
但他己经无法回头了。
这条伪装的路，他必须走到底——为了揪出当年出卖父亲的叛徒，为了摧毁那个害死张黎的贩毒网络，也为了……让沫离永远不必知道真相。
远处，边境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极了那年外滩的烟花。
他想起雪莉梅说的那句“不认识”，想起沫离信里的质问，想起马迪的误解……
所有人都以为他变了。
只有他知道，自己从未改变。
0723，这个警号，他终将以自己的方式继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