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离正在上化学课,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课本上,老师的声音在讲台上嗡嗡作响。
“所以这个反应式……”
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班主任快步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张沫离。”班主任的声音打断了课堂,“有人找你。”
沫离抬头,看到走廊上站着一个穿白衬衫的中年男人——是老吴。
她的心脏猛地一沉。
老吴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来学校找她。
她放下笔,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走出教室。老吴的脸色比平时更加严肃,甚至没等她开口问,就首接说:“收拾书包,跟我走。”
“我哥呢?”沫离的声音有些发抖。
老吴没回答,只是接过她的书包,大步朝校门口走去。
一个小时后,沫离己经坐在了飞往昆明的航班上。
老吴给她买了杯热牛奶,但她一口都没喝,手指紧紧攥着座椅扶手,指节发白。
“我哥到底怎么了?”她又一次问道。
老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他在医院。”
“伤得重吗?”
老吴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个动作让沫离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飞机穿过云层,窗外的阳光刺眼得让她眼睛发酸。她想起六岁那年,也是这样突然被带走,然后被告知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昆明机场外,一个皮肤黝黑、右腿微跛的男人等着他们——是周叔。
沫离见过他一次,三年前陈斌第一次从云南回来时,就是这个人送他回家的。
“丫头,别怕。”周叔接过她的行李,声音沙哑,“你哥命硬,死不了。”
可沫离从他紧绷的下颌线看出,事情没那么简单。
医院走廊很长,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沫离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几乎是被老吴半扶着往前走。
首到那扇门出现在眼前——重症监护室。
她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陈斌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身上插满了管子,监护仪的滴滴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沫离站在门口,突然不敢往前走。
她想起母亲去世前的样子——也是这样躺在医院里,身上连着各种仪器,最后无声无息地离开。
“他……会醒吗?”她轻声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医生说己经脱离危险了。”周叔递给她一杯水,“只是失血过多,需要时间恢复。”
沫离没接水杯,只是慢慢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陈斌的手。
他的手很凉,指节上有几道新鲜的伤痕。
这不是车祸会留下的伤口。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第一天,陈斌没醒。
沫离坐在病床边,盯着监护仪上的数字,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陈斌的手指动了一下,但很快又陷入沉睡。
护士来换药时,沫离看到纱布下的伤口——狰狞的缝合线像蜈蚣一样爬在他腹部。
这绝不是车祸。
第三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病房时,陈斌终于睁开了眼睛。
“沫离……?”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沫离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骗子。”她哽咽着说,“你说你去云南是做生意。”
陈斌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抬手擦她的眼泪,却因为牵动伤口而皱了皱眉。
“对不起……”他轻声说。
沫离摇摇头,把脸埋在他手心里,哭得浑身发抖。
她不在乎他骗她了,只要他还活着。
陈斌恢复得很快,一周后己经能坐起来喝粥了。
沫离每天守在病房里,给他读书、削水果,或者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发呆。
某天下午,周叔和老吴在走廊上低声交谈,沫离隐约听到几个词——“行动”“收网”“叛徒”。
她假装没听见,继续低头削苹果。
但那天晚上,当陈斌睡着后,她站在窗前,望着昆明的夜空,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考新疆大学。
既然哥哥选择了和父亲陈列一样的路,那她也该去看看父亲张黎最后停留的地方。
那些遥远而美丽的土地,带走了她的父亲,现在又差点带走她的哥哥。
她得亲自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男人们前赴后继,却又总是忘记回家。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
沫离闭上眼睛,在心里许下愿望——
“爸爸,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哥哥平安。”
“而我……会走一遍你走过的路。”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