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酿手札》的纸页在指尖发出轻微的脆响,林麦麦盯着夹在37页的老照片——父亲穿着洗旧的蓝布围裙,站在“麦香里”的老烤箱前,旁边的陆母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襁褓边缘露出半只绣着金线的蜂鸟。照片背面是父亲的字迹:“第三十七号蜂巢收蜜日,小砚满百天。”
烤箱的计时器“叮”地响起,蜂蜜司康的香气漫出来,却盖不住她指尖的颤抖。她忽然想起陆时砚书房保险柜的密码——正是“3710”,原来不是随机数字,而是第三十七号蜂巢,和他的生日。
“麦麦,有人找!”爷爷的喊声从面包店前厅传来,带着少见的慌乱。林麦麦攥着照片冲出去,正撞见周铭带着几个穿西装的男人闯进来,其中一人举着文件,封面上“配方专利转让”的字样刺得人眼疼。
“林麦麦,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周铭扯了扯领带,眼神扫过墙上挂着的《蜂酿手札》,“苏晴家的网红店缺的就是你家的野蜂花蜜配方,只要你交出来——”
“不可能。”林麦麦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放着蜂蜜罐的货架,金属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我爸当年就是因为拒绝你们这种人,才出的车祸——”
话没说完,最前面的男人忽然伸手抢她手里的照片。林麦麦本能地往后躲,却听见“哗啦”一声——货架被撞翻,装着野蜂花蜜的玻璃罐摔在地上,琥珀色的顺着瓷砖缝流淌,混着碎玻璃碴,像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里,陆母没能护住的、最后一罐甜。
“住手!”
铁门被撞开的声响盖过了混乱。林麦麦抬头,看见陆时砚冲进来,深灰西装下摆沾着雨渍,额角的头发滴着水,却在看见地上的蜂蜜时,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母亲用命护住的、第三十七号蜂巢的蜜。
“陆总,您怎么来了?”周铭的声音带着惊讶,却在看见陆时砚攥紧的拳头时,忽然变了调,“您不是说……老街区改造……”
“老街区改造,唯独‘麦香里’永久保留。”陆时砚挡在林麦麦身前,皮鞋碾过碎玻璃,发出“咔嚓”声,“而你——”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播放着监控录像,“三个月前潜入‘麦香里’偷拍配方的人,是你吧?”
画面里,周铭戴着鸭舌帽,手电筒的光扫过《蜂酿手札》的页面。林麦麦忽然想起父亲车祸后,家里被翻乱的书房——原来不是小偷,是觊觎配方的内鬼。
“你以为我接近林麦麦是为了她?”周铭忽然笑了,眼神扫过陆时砚后颈的烫伤疤,“当年那场大火,你母亲把花蜜给了林麦麦她爸,自己没逃出来——你心里就没恨过?现在护着‘麦香里’,不过是想独占配方罢了!”
空气瞬间凝固。林麦麦看见陆时砚的后背猛地绷紧,指节因攥紧而泛白。她忽然想起昨夜在书房看见的旧日记,陆母最后一篇写着:“老林说,花蜜要留给孩子们,让甜代代传下去。小砚别怕,妈妈的甜,藏在麦香里。”
“我恨过。”陆时砚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块压在水底的石头,“恨过为什么母亲最后一刻还护着别人的甜,恨过‘麦香里’的蜜为什么比我的命还重要。”他转身,盯着林麦麦震惊的眼,忽然从内袋掏出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罐凝固的野蜂花蜜,瓶底刻着“37”,“首到我收到她临终前寄给我的东西,才明白——”
玻璃瓶被轻轻放在她掌心,蜜蜡般的质感带着体温。陆时砚指尖划过她手背上的烫疤,和他后颈的疤贴在一起,像两片终于拼合的拼图:“她不是偏爱‘麦香里’的甜,而是知道,这种甜能让更多人记住——哪怕世界荒芜,总有人愿意用一勺蜜,换你眼里的光。”
周铭的脸色彻底发白。门外传来警笛声,陈伯带着安保人员走进来,周铭和几个男人被带走时,撞翻了地上的蜂蜜罐,顺着陆时砚的皮鞋往上渗,却被他无视——此刻他眼里只有林麦麦,和她掌心那罐承载着两代人羁绊的甜。
“当年火灾的监控,我找了二十年。”陆时砚忽然蹲下身,捡起照片,用指尖擦去上面的蜜渍,“镜头里,我母亲把最后一罐花蜜塞进你父亲怀里,说‘替我看着小砚,别让他忘了甜的味道’。”他抬头,睫毛上还沾着雨水,却在笑,“后来我才知道,她偷偷在花蜜罐底刻了字——‘甜,是给懂得守护的人’。”
林麦麦低头,看见玻璃瓶底模糊的刻痕,在的折射下,渐渐清晰成三个字:“给小麦”。原来陆母说的“小麦”,不是陆时砚,而是襁褓里的她——那个被父亲抱着,在“麦香里”闻着蜂蜜香长大的孩子。
雨停了,阳光透过面包店的玻璃窗,照在地上的蜜渍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林麦麦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守住蜜,就是守住心。”此刻她终于明白,这罐跨越二十年的野蜂花蜜,从来不是负担,而是两代人用命传递的、关于“甜”的信念——它能治愈伤痛,能对抗贪婪,更能让两个被命运绑在一起的灵魂,在契约之外,长出真正的羁绊。
陆时砚忽然伸手,替她拂开额前沾着蜜的发丝,指尖 lingering 在她耳垂的蜂鸟耳钉上:“其实三年前,我第一次看见你在面包店熬蜜的视频,就认出了这个蜂鸟纹身——和我母亲襁褓上的,一模一样。”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句呢喃,“所以我策划了拆迁通知,不是想拆你的店,而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靠近这个能让我想起母亲的甜。”
蜂蜜的甜香混着雪松的冷,在午后的面包店里织成张温柔的网。林麦麦忽然想起协议里的“三年之约”,想起他每次喝牛奶时偷偷留下的花蜜结晶,想起此刻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原来所有的算计,最终都败给了藏在蜜渍里的真相:他从来不是想掠夺她的甜,而是想成为那个,能和她一起守护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