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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噼啪炸响时，萧承煜的目光始终锁着那团晃动的草影。
王小虎的短打裤脚沾着露水，每挪一步都带得野蓟草簌簌作响。
这小子前日被山贼抢了最后半块炊饼，蹲在营地外哭了整宿，还是萧承煜让秦念送了碗热粥——此刻他猫着腰往马厩钻，后腰别着的菜刀缺了口，在月光下泛着钝光。
"小虎。"萧承煜压着嗓音开口。
草窠里的动静猛地顿住。
王小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噌"地蹦起来，菜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慌乱去捡，手指却先碰到萧承煜的鞋尖——抬头时，少年眼眶通红，额角还挂着道新鲜抓痕，"公...公子，我不是偷马！
我、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露出半张染了茶渍的信笺。
萧承煜接过时，指腹触到纸张边缘的毛边，像是被人从账本上硬撕下来的。
信中字迹歪斜，却盖着北燕摄政王府特有的玄鸟火漆印，最末一行刺得他瞳孔微缩："景鸿愿以三城为饵，换北燕铁骑五万，助某登大宝。"
"东市驿站的马夫喝多了，说北燕使者把信藏在草料堆里。"王小虎喉结滚动，声音发颤，"我...我偷听到他们骂南楚皇族都是软骨头，可公子你给流民分粥时，我娘说这才是真皇子该有的样子。"他忽然跪下来，膝盖压得碎石子咯吱响，"求公子看看，这是不是能扳倒那伪善的皇叔？"
萧承煜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望着信笺上"萧景鸿"三个字，耳边忽然响起三日前的朝会残像——那老匹夫跪在宗庙前，拉着他的手掉眼泪，说"承煜侄儿，我必守好你南楚最后一脉"。
"叮——检测到敌对势力活动。"
系统提示在脑海中炸响时，萧承煜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眼前浮现出无数光影片段：北燕密使阿勒半月前入金陵的记录、萧景鸿府上周三夜开的偏门、驿站马夫账本上多出来的二十两银子。
这些碎片在他脑中拼成一张网，最终定格在城郊破庙的残碑上——"十五夜丑时三刻，阿勒携密信赴约"。
"好小子。"萧承煜蹲下身，拍了拍王小虎的肩。
少年身上还带着马厩的草屑味，可眼底的光比营火更亮，"去后厨拿两个炊饼填填肚子，半个时辰后到我帐里。"
王小虎走后，萧承煜对着篝火重新审视密信。
火漆印边缘有细微的刮擦痕迹，显然是被重新熔封过——这说明萧景鸿不仅勾结北燕，还在伪造证据链。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在案几上快速勾勒：伪造一封"萧景鸿"的回信，内容要透露出对北燕的疑虑，却又暗示"三城之外另有重礼"；让王小虎混进北燕使团的马夫里，趁他们换马时调包信匣；再派影七去皇叔府后巷蹲守，确认密使接头路线。
"公子。"
帐外传来影七的声音。
这个曾是北燕黑鳞最年轻杀手的男人，此刻裹着流民的灰布衫，眉骨处的刀疤在月光下泛着青："属下盯了三日，皇叔府每晚亥时都有黑衣人出入，今日那领头的穿玄色团花锦靴——是北燕礼部侍郎的制式。"
萧承煜将伪造的信笺塞进陶瓮，用蜡重新封好："十五夜丑时，破庙。"
影七的刀在掌心转了个花："黑鳞的人最懂黑鳞的路数，属下会让那阿勒把三十年的秘密都吐出来。"
十五夜的月亮像块碎玉。
破庙的断墙上爬满野葛，阿勒裹着狐皮大氅，靴底碾碎了满地松针。
他摸出火折子，刚要照亮，后颈突然一痛——影七的袖箭擦着耳尖钉进廊柱，带起的风掀翻了他的皮帽。
"北燕黑鳞，影七。"男人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阿勒大人，是自己说，还是我帮你松松筋骨？"
阿勒的冷汗瞬间浸透中衣。
他望着影七腰间的黑鳞令牌，喉结动了动："萧景鸿要我们在金陵城破那日，往水井投毒...他说南楚遗民若死绝了，他这'救国皇叔'的位置才坐得稳。"
萧承煜站在庙外的老槐树上，听着里面传来的闷哼声，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玉璜。
系统奖励的《情报分析术·初级》在他脑中展开，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突然清晰：萧景鸿上月捐的三千石粮，原是北燕商队的赈灾粮；他新纳的小妾，是西戎贵族的远房侄女。
第二日辰时，流民营地的演武场围满了人。
萧承煜将半封密信拍在石桌上，字迹被他故意涂去了落款："有人要拿南楚的地，换北燕的刀。"
"不可能！"张铁柱攥着砍柴刀，脖颈青筋暴起，"皇叔前日还来给咱发棉衣！"
"前日发的棉衣里填的是芦花。"人群里突然响起个女声。
苏慕瑶的刀鞘磕在青石板上，"我让人拆了两件，里面的棉花被换成了草屑——北燕商队上个月在金陵卖了三千担芦花，账册上的买家是'萧氏善堂'。"
演武场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风过草叶的声响。
萧承煜望着人群中动摇的眼神，忽然笑了："三日后，我带你们看场戏。"
是夜，萧景鸿的书房灯火通明。
"什么？
阿勒失踪了？"老皇叔的茶盏砸在地上，瓷片溅到跪在地上的暗卫脚边，"那封密信...可曾被人动过？"
暗卫额头抵着青石板："北燕使团的马夫说，今日换马时信匣锁头被动过——但里面的信还在。"
萧景鸿猛地扯断腰间玉佩的流苏。
玉坠砸在墙上，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塞的半张地图——那是南楚三城的布防图。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像闷雷般滚过青石板路。
而此时的王小虎正缩在北燕使团的马厩里。
他盯着马夫怀里的信匣，喉结动了动，从怀里摸出萧承煜给的蜂蜡——那是调包时用来复刻锁头印记的。
夜风卷起几片落叶，掠过他发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