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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七点五十分，婉清把笔记本电脑支在后院的烧烤架旁，调整了好几次角度才满意。屏幕里是小满宿舍的窗台，此刻正对着一个简易的小烤炉——这是许明川特意给儿子寄去的"宿舍神器"，折叠起来只有课本大小。
"妈，信号行吗？"小满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带着轻微的电流声。
"很清楚。"婉清擦了擦镜头，"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满把手机镜头转向桌面上排列整齐的食材："按你教的，羊肉提前腌好了，竹签也泡过水了。"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就是......王爷爷突然说要连线，我怕......"
话音未落，屏幕突然弹出第二个视频窗口——老王标志性的花白寸头几乎占满整个画面："小满啊！炭火生好了没？我跟你讲，北方烤肉讲究个——哎？小乐呢？"
"这儿呢！"小乐抱着装满肉块的玻璃碗冲进画面，鼻尖上还沾着酱料，"哥哥！我按你说的切了肉，但为什么......"他举起一根穿得歪歪扭扭的肉串，肉块要掉不掉地挂在竹签上。
婉清和许明川相视一笑。自从上个月发现小满在宿舍偷偷烤肉被舍管警告后，全家就达成了这个"远程教学"的约定。没想到老王不知从哪儿听说这事，非要掺和进来"技术指导"。
"看好了！"小满在屏幕那头举起素描本，上面是精心绘制的穿串示意图，"北方的烤肉要这样穿串——肥瘦相间，每块肉旋转45度角......"
小乐皱着眉头模仿，却把肉块戳得七零八落。竹签尖利的顶端划过他的手指，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哎呀笨死了！"镜头突然剧烈晃动，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挤进画面，不由分说地抢过小满手中的竹签，"要斜着进签子啊！像这样——"她手指翻飞，三两下就穿好一串完美的烤肉，肉块均匀地排列在竹签上，像一串红玛瑙。
"小雨？！"小乐惊得差点打翻碗，"你怎么在哥哥学校？"
老王的脸再次挤进画面，笑得满脸褶子："我送孙女来报到啊！S大美术系，厉害吧？"他骄傲地拍了拍小雨的肩膀，"顺道考察下这边的烧烤市场，发现学生们啊——"
话音未落，许明川和婉清的手机同时震动。家庭群里弹出小满的私信：「救命！王爷爷要在我宿舍楼下支摊子！还说要搞什么'校园烧烤文化节'！」
婉清差点被茶水呛到。许明川则迅速打字回复：「稳住他！我马上联系校方！」
屏幕里，老王己经热情洋溢地展开他的"商业计划"："......大学生就爱新鲜玩意儿，咱们搞个'地域烧烤巡礼'，每周换一个省份的特色......"
小满在背景里拼命摆手做口型，小雨则一脸无奈地扶着额头。小乐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开始帮腔："王爷爷！可以加个'辣度挑战赛'！"
"好主意！"老王眼睛一亮，"一等奖送'许氏烧烤'终身八折卡！"
眼看局面即将失控，婉清急中生智："王叔！您上次说的秘制腌料配方......"
这招果然奏效。老王的注意力立刻转移，神秘兮兮地凑近镜头："说到这个啊，我改良了十三香的配比......"
趁老王滔滔不绝的功夫，小满悄悄发来第二条信息：「小雨说能劝住爷爷，条件是寒假要跟咱们学正宗烤串技术」
许明川回复：「成交。但提醒她别像某人第一次那样把糖当盐放」
小满发来个捂脸笑的表情：「己经说漏嘴了，她现在追着问是谁的黑历史」
院子里，小乐己经成功穿好了第一串完整的烤肉，正得意地向镜头展示。小雨在屏幕那头竖起大拇指："不错嘛！比你哥第一次强多了！"
"真的？"小乐眼睛一亮，"哥哥第一次烤肉什么样？"
小满慌忙打断："好了好了，炭火差不多了，该教翻面技巧了！"
老王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对对，火候最重要！小满你把镜头对准烤架......"
接下来的半小时，一场横跨千里的烧烤课堂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小满示范标准的翻面手法，小雨在一旁毒舌点评；小乐在院子里手忙脚乱地模仿，时不时被飞溅的火星吓得跳开；老王则见缝插针地传授他的"五十年烧烤心得"；婉清和许明川一边指导儿子，一边悄悄记录下这混乱又温馨的一幕幕。
当第一批烤肉终于出炉时，小乐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烫得首哈气也不舍得吐出来："成功了！和哥哥做的一个味！"
屏幕那头，小满和小雨也各自尝了尝作品。阳光透过宿舍的窗户洒在两个年轻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老王不知何时退到了镜头边缘，笑眯眯地看着孙女和徒弟，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欣慰。
"下周教你们新疆烤法，"小满对着镜头说，嘴角还沾着孜然粒，"记得准备羊腿肉和......"
"等等！"小乐突然打断他，神秘兮兮地跑进屋里，不一会儿抱着个纸箱回来，"看！爸爸给我买的新烤炉！下周五我要烤给全班同学吃！"
纸箱上印着"便携式智能烤炉"的字样，明显是许明川的手笔。婉清惊讶地看向丈夫，后者耸耸肩，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总不能老让他哥出风头吧？"
视频通话在笑声中结束。收拾烤架时，婉清发现小乐偷偷在手机里建了个新相册，命名为"哥哥的烧烤课"。最新一张照片是视频截图——画面里的小满正专注地翻动烤串，小雨在旁边做鬼脸，老王只露出半个脑袋，而角落里的聊天窗口还悬浮着那条"救命"信息。
"妈，"小乐突然问，声音里带着少有的认真，"你说哥哥毕业后，还会每周教我吗？"
婉清擦盘子的手顿了顿。她望向院子里那盏渐弱的炭火，轻声道："炭火会灭，但技术会留下来啊。"她指了指小乐的手机，"就像王爷爷教爸爸，爸爸教哥哥，现在哥哥教你......"
"然后我教我的孩子！"小乐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鼻子，"不过得先找个不嫌我笨的学生......"
许明川从背后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放心，你哥当年第一次烤肉，把厨房搞得像战场......"
"爸！"小乐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我要告诉哥哥你说他坏话！"
家庭群里又热闹起来，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夜风拂过院子，带着炭火余温的香气飘向远方，仿佛要跨越千山万水，去往那座有亲人所在的北方城市。
而在S大学男生宿舍楼下，老王正拉着后勤主任热情推销他的"校园烧烤文化节"企划。小雨和小满躲在树丛后，一个扶额叹息，一个疯狂给家里发求救信号。月光温柔地笼罩着这一切，见证着这场关于传承、成长与爱的"远程教学"，在烟火气中继续书写新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