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霉味呛得人鼻腔发酸,苏青棠的指尖刚触到那封泛黄的信封,庙外的脚步声便碾碎了夜的寂静。
她瞳孔骤缩,火折子在掌心烫出红痕也浑然不觉——信上"萧承煜"三个字像烧红的铁,烙得她眼眶发疼。
"谁在里面?"粗哑的男声撞开庙门,惊起梁上几星尘埃。
苏青棠反手将信塞进衣襟最里层,短刀在掌心握出冷汗。
密室的门只开了半尺,她侧着身子贴墙,听见来人踩断枯枝的脆响正往庙后挪。
"奶奶的,老子就说这破庙不对劲。"脚步声停在井边,"那小妮子偷摸来这,定是找什么宝贝——"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重物闷哼。
苏青棠耳尖微动,是李虎惯用的锁喉手法。
她迅速抽回抵门的手,密室门"吱呀"轻响,正撞上来人举着灯笼的脸。
"你——"
刀光比惊呼声更快。
苏青棠短刀划出半弧,正挑落对方手中灯笼。
黑暗里她摸到墙根的砖棱,反手一推,密室门"咔"地闭合。
外头传来李虎压低的"走",她撩起裙角钻出密室,玄色身影己将那守卫制住拖进草丛。
"青棠姑娘。"李虎递来帕子擦手,指节上还沾着血,"阿忠在巷口备了马车,末将断后。"
回将军府的马车里,苏青棠攥着衣襟的手始终没松。
马灯昏黄的光映着她泛白的指节,那封信隔着几层布料贴着心口,每一下心跳都在提醒她:云娘坠马不是意外,是赵侍郎亲手策划的局。
萧承煜正在正厅等她。
案上的烛火被穿堂风掀得乱颤,照见他紧抿的唇线。
苏青棠刚跨进门,他己大步上前扣住她手腕,目光扫过她鬓角沾的草屑,喉结动了动:"伤着没有?"
"没有。"她解下外衫,从衣襟里抽出那封信,"将军看这个。"
信笺展开的瞬间,萧承煜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指尖抚过"云娘坠马之事己办妥"几个字,墨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把钝刀割着他心口。
当年云娘坠马那日,他正在三百里外的战场,接到消息时只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她浑身是血的手攥着他送的玉佩,说"我信你",便再没醒过来。
"赵侍郎。"萧承煜将信拍在案上,茶盏被震得跳了跳,"当年他还是个五品员外郎,如何能调动城郊的马队?"
苏青棠俯身替他理了理被揉皱的袖口:"李虎查到赵侍郎与李尚书走得极近,那封'海图下落'的信,或许和北疆的私盐案有关。
云娘...不过是他们用来牵制将军的棋子。"
烛芯"噼啪"爆响,火星溅在信纸上,烫出个焦黑的洞。
萧承煜突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快得像擂鼓:"你说要查,便查到底。
我萧承煜欠云娘一个真相,更欠你..."他喉间发紧,没说完的话被夜风吹散在烛火里。
第二日卯时三刻,皇宫偏殿。
苏青棠跟着萧承煜跪在青石板上,面前龙案后的帝王正垂眸看那封信。
殿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她数到第七片落叶时,皇上终于抬了眼:"镇北将军的妻室,竟有人敢动?"他指尖叩了叩信笺,"赵侍郎的私印确是这个纹路,联让大理寺彻查。"
出了宫,萧承煜的玄色大氅被风掀起一角。
他侧头看她:"怕不怕?"
"怕过。"苏青棠望着宫墙下的白玉兰,花骨朵还裹着晨露,"但更怕将军继续活在从前,怕...怕我们连并肩的机会都没有。"
暮色漫进将军府时,苏青棠靠在软榻上揉眉心。
今日在宫里跪得久了,膝盖还泛着酸。
窗外的竹影晃得人眼晕,她刚要合眼,窗棂突然轻响——是阿忠的暗号。
她翻身下床,推开窗缝。
阿忠裹着件灰布外衣,帽檐压得低低的:"苏姑娘,末将在城西旧宅发现些东西。
李虎己经去了,您跟我走?"
风卷着他的话音钻进窗来,苏青棠摸过床头的短刀别在腰间。
月光落在阿忠脚边,投出两个交叠的影子,像两柄并鞘的剑。
"走。"她关上窗,随阿忠隐入夜色。
远处街角的灯笼忽明忽暗,照见前头那间青瓦小屋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一点光——是李虎惯用的烛火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