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成君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这是有人故意给她出难题。
假山路弯弯曲曲,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好几次她都跟林姑娘拉开了距离,好在她听力好,能及时纠正方向。
可是走着走着,她发现周围越来越安静,前面的林姑娘和后面的谢琼华仿佛消失了一样。
她想纠正方向,旁边嬷嬷道:“谢大姑娘,往右走。”
谢成君并没有首接听她的,而是先站在那里侧耳听,然后微微向前伸手,判断右边确实没有阻拦物,继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突然,她猛然被一个约莫膝腰身高的大石头挡住。
她立刻停了下来,用手帕包住手,摸了摸石头,石头两边都被堵住了,只能从石头上越过去。
这个难不倒她,她单手撑在石头面上,然后轻轻一跃跳了过去。
跳到对面后,她站在那里不动。地面是正常的,没有她预想中的水或者泥巴。
如果她没猜错,这是一条专门为她准备的路。
刚才那块大石头,正常人应该可以从别的地方绕过去,只有她被嬷嬷带到了这里,首接撞了上去。
嬷嬷眼里都是惊喜,语气仍旧平静:“谢大姑娘,往前走。”
谢成君继续往前走,然后被树枝打到了脸。
她立刻用手护着头,微微猫着腰往前走,中途还折了一段树枝。
有了这段树枝,她方便了很多。树枝在地上拖,可以判断是不是有水或者鹅卵石,往前去可以判断有没有石头和其他障碍物。
道路曲曲折折,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嬷嬷只告诉她方向,其余并不提醒,全靠她自己。
走着走着,忽然,她听到了水声,而她用树枝往前触碰,没有桥。
或者说有桥,但是嬷嬷故意带她走这里。
她根据经验判断这里应该是有一块一块的石头,用树枝往前寻找,果然找到一块石头,她轻轻跨了过去。
然后去找第二块,跨过去,然后是第三块……
很快,她通过了这条小沟。
此时的上书房里,六皇子急的来回踱步。
夏元帝淡定地在一边批阅奏折。
六皇子走了一会儿后道:“父皇,我去看看行不行?”
夏元帝很果断地拒绝:“不准。”
六皇子继续踱步:“那条路非常难走,路上又是小桥又是假山的。”
夏元帝停下手中的笔,从龙案上抬头看着儿子:“小树,你喜欢一个人,不是一味地把她护在羽翼下,而是要帮她变得强大,让她有自保的能力。
你可以给她荣耀,要如何维护荣耀,需要她自己出力。
你再厉害,总有护不住的时候,她若学不会在逆境中前行,将来如何与你风雨同舟?”
六皇子叹一口气:“父皇说得对,我就是不放心。”
夏元帝温声道:“放心吧,那条路走到最后就她一个人,摔倒了也没人发现。
跟着的嬷嬷是你母后跟前的人,等你们开府,让她跟你们去王府。”
六皇子压下心里的忧虑,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父皇说得对。”
要是摔倒了,只要没外人看见,她应该不会哭的。
后宫里,也不知过了多久,谢成君终于听到了人声。
嬷嬷把她带到原来的队伍里。
林姑娘和谢琼华都松了口气,刚才谢成君被嬷嬷单独带走,二人非常担心,可嬷嬷不让她们出声。
谢成君安静地站在那里,她知道,她通过了今天的考验。
此时,己经封存三年多的坤宁宫正门大开。
自打皇后去世,夏元帝就封了坤宁宫。这次选秀,坤宁宫重开。
正殿里,皇后的凤座空着,旁边皇贵妃和太子妃在下一层台阶上各设了一把椅子。
其余三妃一嫔陪坐两边。
秀女们五个一组,先后进殿,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等到她们这一队。
进大殿时,谢成君感觉到林姑娘过门槛,她也跟着过门槛。
走了约莫二十步,林姑娘停下前进,往右去,站好。
谢成君懂了,这是要横着排开。
她也往右去,离林姑娘约莫五步之遥,这是平常听嬷嬷们训话时站的距离。
上头传来一个老妇的声音:“德妃你看,来了一对姐妹花。”
刘德妃笑:“状元郎家的千金,必定是极通文墨的。”
皇贵妃笑道:“这丫头不简单,没有人带路,她一个人走了过来。路上那么多沟沟坎坎的,我寻常都要坐轿子,她稳稳当当地摸了过来。”
刘德妃己经知道这是陛下的安排,跟着捧场:“陛下钦点来参选的,必定是出色的姑娘。”
旁边太子妃开始追忆过往:“我还记得六弟和太孙小的时候,那时候父皇还未登基,卉娘经常抱着君丫头来找我,我们把三个孩子放在一起玩。”
皇贵妃笑:“太子妃觉得这丫头可好?”
太子妃笑道:“皇贵妃娘娘做主便好,我今日是来凑热闹的。不过她能从储秀宫一个人走到这里来,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皇贵妃点点头,底下继续走流程。
五个姑娘依次报家世,如谢成君这样的,要同时报祖父和父辈的官位,如林姑娘这样的,只用报她父亲林御史的官位就好,因为她祖父并无官职。
谢成君听着上面几人说着话,挨个夸奖两句,最后她手里被塞了一个香囊。
这是得选的凭证,旁边太监也会记下。
她依着规矩福身谢恩。
让她意外的是,她这一组只有她一个人得了香囊。
选完后,刚才那个给她带路的嬷嬷亲自来带她回去。
“姑娘,老奴以前是跟皇后娘娘的,姓卫。今日得罪了,还望姑娘海涵。”
谢成君心里重视起来,能跟皇后姓卫,必定是心腹之人,忙客气道:“卫嬷嬷好,今日劳烦您了。”
卫嬷嬷的声音变得慈祥起来:“姑娘别怕,老奴带您回储秀宫。这回啊,咱走大路,平平坦坦的。
往后姑娘的路必定也要跟这路一样,平平坦坦。皇后娘娘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会放心的。”
谢成君心里知道她应该是皇帝派来的,心里对她多了几分信任:“谢嬷嬷吉言,定会如嬷嬷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