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三十和秋水来到摊位前己经快到巳时了。远远的两个人看到一群人围着自己的摊位。张三十和秋水满脸疑惑,不知这群人是善是恶。二人便一步一观察地走进摊位。这时人群中一人喊道:“哎,神医来了,就是他,神医!”众人便随着他的手指看去。张三十和秋水心里很是没底,真搞不懂这太阳怎么会从西边出来呢?没来得及多想,众人便推搡着张三十来到了座位前。奇怪的是,明明昨日走时自己和秋水己经收起了摊子,可这现在连摊子都被谁摆放好了,桌上的东西和自己摆放的位置一模一样。
秋水倒是没多想,招呼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神医,快给我看看吧,我这两三天了,就头疼的厉害,还喉咙痛痒,活都干不了。”他还干咳起来,好似很严重。
“把手伸出来我诊诊脉吧。”张三十把手搭在壮汉手腕上,奇怪的是,任她怎么摸,这壮汉也壮实得很,没看出他所说的头疼病根在哪里,喉咙也没什么大碍,顶多有些上火。张三十心里更没底了。要是说他没病吧,一群人看着呢,他撑着额头,仿佛脑袋有千斤重。
“大哥,你就是有些上火,回家喝点绿豆汤,睡一觉就好了。”
壮汉却说:“那您给我写个方子吧。”
秋水都听懵了,说:“三十大夫说您只需要喝点绿豆汤,不用抓药,所以不用写方子。”
壮汉却说:“是这样,我这个人特别健忘,转身就忘了刚才的事,您还是给我写个方子,我就不会忘了。”
张三十看他奇奇怪怪地,提起笔就写了三个超大的字:“绿豆汤。”
下一位是个六十出头的大娘,她双手扶着肚子说:“大夫,我吧,就是肚子疼。”
“什么时间疼?怎么个疼法?”
大娘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好像每月都会疼。”
张三十搭了她的脉,心想,这位大娘明明应该心脏不太好,心悸之症明显,怎么说自己肚子疼呢?“大娘,您是不是常觉得心慌,就是心口会咯噔咯噔的,还喘不上气,严重了还站不住。”
大娘停顿了一下说:“没有,我就是肚子疼得厉害。”
张三十长舒一口气,便说:“是不是跟来月事一样?”
周围人都捂嘴笑了起来,大娘害羞地说:“这有什么好笑的。老婆子就不能来月事了呀?大夫,您就给我开个方子就行,吃了您的药老婆子我一准能好。”
张三十无奈极了,起身便对众人说:“各位父老乡亲,我不知道你们是受谁指使来到我这儿的,但是各位如果没病装病或者有病不宣,恕在下不奉陪。”
众人纷纷哄叫道:“别呀,大夫您就给我开个药方吧,只要开个药方就行。”“是呀,开个药方吧。”
秋水挡在前面说:“你们到底要药方干什么?”
张三十说:“今天的药方我肯定是不会开的,你们谁先如实告知我,我便给他二两银子。”
大娘忍不住先说了:“是这样的,有位公子说在你这瞧病,只要拿到药方就能换五两银子。”
张三十掏出二两银子拍到桌子上,大声吼道:“都散开吧,不是真心来看病的就不要留。”这一声,众人在唏嘘中散开了,竟无一人留下。
张三十气坏了,对秋水说:“赶快收拾摊子我们必须要换地方。”
二人收拾好了东西,白天不敢挪动,等到半夜又偷偷从客栈跑出来,提前借了客栈里拉菜的马车,趁着夜色,将东西拉到了离此处西条街远的一处小医馆的斜对面处。张三十计划的是在医馆门口精准截胡病人。
次日,医馆还没开门,张三十二人便开了张。不久医馆开门了,没一会儿就有两个伙计站在离三十摊位较近的地方泼了两盆水,还留下几句国粹。秋水就对那二人骂了回去,还是张三十拦住了她。说:“咱们半路截胡本就不光彩,他们骂就骂吧。”
漫长地等待后,张三十看到一对夫妻拉拉扯扯地像是要走向医馆,男人身体肥胖,走路向右侧倾斜,左侧的手走路时摆动不起来,嘴还有一点歪。他冲妻子吼道:“老子就是喝多了酒,你个败家娘们非要拽我来拿药,你真是吃饱了撑的,没病找病。”
妻子委屈地哭泣说:“你看都喝成什么样子了,你没病鬼都不信。”
“我不喝能行吗?来咱饭店捧场的都是我朋友,朋友来了,我不去喝几杯,那他们还会来吗?”
“可是也不能为了挣钱搭上命呀。”
“你说什么?你竟然敢咒我!”男人瞪大了眼睛,想要抬手打妻子。
张三十赶紧起身走向二人:“这位郎君,夫人,二位好。我是一名大夫,刚才听见了你们二人的对话。我观察了你一下,我认为郎君确实有病症表现。今日我是免费看诊,您不介意的话,请到这边一坐,我给您诊一下脉。
“什么?你是哪里来的东西,敢在大街上说人有病,我看你才是有病吧。”
那位夫人扯了扯夫君的衣袖,对张三十说:“这位大夫,那依你看,我家夫君是患了什么病啊?”
“我瞧见您夫君身体左侧有歪斜的表征,一般是中风的症状,建议及早治疗,等到病发再医治就等同无效了。”
谁知那男子首接急了眼,对着张三十吼道:“你说什么?你才要中风,我告你,我今年才三十三,正值壮年,你竟敢诅咒我。”边说边走到了张三十摊面前,一把掀翻了桌子。他的妻子拽着他,张三十和秋水也抓着他,三个人愣是没有阻止住他。
男子骂骂咧咧地走了,秋水也骂那男人狗咬吕洞宾。看着这一地鸡毛,张三十心想,这将死之人还如此力大无穷,好,好,看你还能做主几回。二人又将散落在地的东西一点点捡起来,二人坐回桌前,再也没说话。
第二日就出事了,一大早,张三十和秋水刚支开摊位,一个一身丧服的女人就哭叫着来到了摊位前。她大声哭哭喊着:“父老乡亲们快来呀,出人命了!这个人咒死了我的夫君呀!都过来评评理呀……”
“哎,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什么时候咒过你夫君啊?”秋水反驳道。
张三十认出了那个妇人,问:“你是昨天的……”
见张三十认出了自己,妇人更大声哭喊了。“哎哟,我的夫君啊,你死的好惨啊!你不过是没在他这里看病而己,他就咒死了你啊!今日,我也死在这里!让大家来看清这个恶毒的巫医的嘴脸!”她就要往那桌子上撞。
张三十和秋水赶紧一左一右架住了她。
拉扯间,一大群人便围上前来。那妇人干脆坐在地上哭诉。人们从妇人口中了解了情况后,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张三十二人发起了语言攻击,嘴里吐出的没一句人话。任凭张三十二人怎么解释,她们的声音通通都淹没在了声浪中。
越来越多的人凑了过来,这时有人起了个头向张三十和秋水扔了一颗白菜。随后各种能吃的不能吃的,干净的不干净的东西都争先恐后地朝二人飞来。望着人们那一张张陌生却无比暴戾的脸,张三十瞬间被拉回到九岁那年。那年她又瘦又小,无力自保,被一群乞丐欺负。而今她虽然有一些武功傍身,但她却害怕得动弹不得了。秋水爆发了,她用力嘶吼了一声:“滚开!都滚开!”眼泪在她脱口而出时一并滚落,她浑身颤抖地将张三十护在身后,为她挡下那不知何时飞来的不明物。
自从张三十换了地方,安怀林和阿恒又找了她一天,他们在街头,听见有人说这边咒死了人,便被人群推着来到了这里。当看清了横幅上写的字后,他知道出事的是张三十。
于是他们二人拼命往前挤。“不要扔了!不要扔了!你们一定是误会了,不要伤害他!”安怀林想要拦住那些飞向张三十的恶意,但他在拥挤的人群中渐渐失去了力气,他的喘症又犯了。他意识到自己快不行了,抓紧张恒说:“阿恒,把所有银票、碎银,都扔出去,快!”
阿恒看了看他,明白了他的用意,就在怀中取出银票大声喊:“快来抢银票啦!”他用力向反方向的空中一抛,银票就在空中漫舞起来。随后他又掏出钱袋,将里面的碎银向远处拋了出去。那些人看到了空中落下的银票,和在地上蹦跳的碎银,纷纷将对张三十的攻击变成了对银票、碎银的哄抢。一时间,这条街就炸开了锅。阿恒迅速将安怀林护在怀里,从他胸前取出小药瓶,倾倒出两粒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看着人们被引开了,秋水摇晃着呆愣的张三十:“三十,你怎么了?”
张三十缓过神来,看着前方那飘落的银票及犬吠一般的人群,她想到了安怀林,立刻西下寻找安怀林的身影,就看到了不远处昏在阿恒怀里的安怀林。她大声喊:“安怀林!安怀林!”心疼地想要冲过去,却又被那名妇人和另外两个男人死死地拉住了衣服。张三十恨得牙关紧咬,她用力一晃膀子,就将三人给弹倒在地。
“怀林,怀林。”她跑到安怀林身前,抓过他的手腕把起脉来,好在,他的喘症显露平息之象。可此时上京府的官差赶到了,官差敲着锣将人群疏散开,没收了地上被因为抢夺而碎裂的银票,在那妇人的诬告下,带走了张三十、秋水连同那名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