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三十让秋水收拾一下二人去上京要带的东西,她则独自一人下山在梧州城一连看了九个外诊。结束工作时,天己经黑了。百毒门在离梧州城比较近的一个半山腰上,但离梧州城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路呢。幸好今明月皎皎,她走起山路来很顺利。
不过张三十并未放松警惕,毕竟今日她接外诊挣了不少银票,这可是她给自己挣的路费。走着走着,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她便赶紧躲进了路边的树后。一群人骑马掠过,为首的人还戴着个面具。
张三十说:“干什么的?这么夸张!”她刚踏脚出来,后面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呼喊声:“站住!你们是逃不了的!”
张三十又赶紧跑回树后躲起来,等她再探头出来看时,就看到几十人骑马掠过的背影。
“这是什么情况啊?我不会遇到血光之灾吧?呸呸呸,明天就要离家了,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张三十嘟囔着继续向前走。可没走多久,她就听见前面传来刀剑声和喊叫声。
顺着声音走近,她赶紧又躲进路边的树林,她在树林的遮蔽下悄悄靠近,在树后偷偷地看。双方大概有五十几人,正打斗地热火朝天。他们动作极快,让张三十看不清他们的脸。几个回合下来,双方终于分开了。此时月光洒落在每个人的脸上。张三十定睛一看,两边为首的竟然是十三公子、李明英和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十三公子身段轻盈,出剑速度极快,首逼得面具男步步后退,只能做防御之势。
见此场景,张三十心想,不行,我得赶快离开此地,赶紧绕过去吧。
面具男纵身向后一翻,身后一群手下把他挡在了身后,与燕禾劭拉开了距离。
燕禾劭冲那人喊:“放下武器!只要你能如实交代,我一定会保你性命。”
面具男说:“世子爷,你还真是闲得很呢,这点事你都要管。”
张三十正要偷偷溜走,就听到那男人说了“世子”二字,她忽然僵住了,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燕禾劭说:“贩卖私盐死罪一条,我能保你性命,你就知足吧。”
“世子爷,这次你可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要不是主上说要留你一命,刚才我早就要了你的命!”
燕禾劭轻蔑一笑:“这么说来你的主上定是个我熟悉的人。那不妨让我猜猜,他是谁。”
面具男说:“哼,想套我,门儿都没有。”说着便冲他杀了过去。
张三十回过神来,赶紧蹲在大树后面偷看。她的脑中乱做一团,这个“世子”是指哪个王爷的世子?会不会是燕禾劭?
正在张三十猜想之际,只见面具男从怀里取出了一个东西朝燕禾劭扔了过去。李明英一步跑向燕禾劭,想要替他挡下,但他却被眼疾手快的燕禾劭用左臂挡在了身后,同时燕禾劭右手挥剑朝着那个东西劈了过去。瞬时,一阵火光在空中迸出,随后是一团黄色的烟雾从那东西里散开来。燕禾劭躲闪不及,吸入了烟雾,他身体开始摇晃,虽努力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双膝跪地,接着倒在了地上。
“殿下!”李明英等人纷纷呼喊着冲燕禾劭拥了过去。对方的人见此情景便赶紧撤离了。
张三十在树后面捂紧了嘴巴。她心慌不己,不知是怕那个殿下会出事还是怕那个殿下会是燕禾劭。总之她己经乱了分寸。
李明英从地上搂起燕禾劭,在怀中边摇晃边呼喊他,急得嚎啕大哭。众人也都不知所措。“快掐人中!”“给殿下渡气!”“给殿下点穴!”人群中传来一句句不靠谱的建议。
李明英哭着呵斥道:“都住口!赶快去请大夫!梧山上有一个百毒门,去把那个门主给我抓过来!快!”
张三十一听他们要去百毒门抓义父,脑中又飞速略过了温良阁的惨状。她再也藏不住了,赶紧从树后面跑出来大喊:“慢着!让我看看!”
李明英没有看清来人,警惕地喊道:“谁?”
张三十定了脚说:“是我,张三十。”
“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三十尴尬地解释:“我从这里经过,正打算回百毒门呢,就看见有人在打斗。我怕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便躲在了一边。”
李明英放下了警惕,赶紧说:“三十公子,你快来看看我们家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张三十赶紧跑过去,蹲下来看了看燕禾劭的眼睛,又把了他的脉,说:“他是中毒了,刚才的烟雾有毒。”
李明英慌了,问:“那怎么办?你能不能治好他?”
张三十从腰间的药瓶中取出两粒药丸。
李明英忙问:“这是什么?”
张三十耐心地告诉他:“这是万毒解,能缓解和压制毒性。”
“压制?那还是治不好吗?”
“对,每种毒药的毒性是不同的,先用万毒解压制毒性,不至于毒药快速侵损他的心脉,之后还要根据毒药的特性再配制解药。”
李明英示意张三十可以给燕禾劭吃万毒解,并问:“那你能为公子调配解药吗?”
“能是能。但你要答应我。你只能一个人背着他去百毒门,这些人不准踏入百毒门半步。”
李明英看了看手下,便说:“好,我答应你。”
张泰和秋水担心张三十,天一黑二人就在山脚下等着她。见张三十带着两个男人走过来,张泰和秋水很是奇怪。张三十遂说明了燕禾劭中毒的情况,张泰摸了他的脉,毒性并不妖,张三十能轻松解掉的。回了百毒门,张泰把燕禾劭安置在一间客房后便离开了。
张三十写了一张药方,让秋水去煎药。屋内只剩这三人。一个躺在床上晕着,一个坐在床边望着,一个坐在一旁看着。
张三十问李明英:“这位大人,我们也打过几次交道了,你就告诉我吧,你们家公子究竟是何身份?”
李明英看了她一眼说:“多谢你能救治公子。但公子嘱咐过,不可暴露身份,所以我不能说。”
“我只是听那人喊他‘世子爷’,是什么人家的世子啊?侯爷家的还是王爷家的?”
“恕我不能说。”
一会儿,燕禾劭突然开始浑身抽动。吓得明英赶紧大喊:“殿下,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并用双手按住了燕禾劭的双臂。
张三十跑过来诊了下脉,说:“是万毒解药效过了,毒药开始在周身运转。
“那怎么办?殿下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张三十说:“快去催催秋水,让她快点端药来。”
李明英拔腿就跑出去了。
张三十坐在燕禾劭床边,取银针扎入了他头顶和手部的几个穴位,封住了他几个穴位。一番行针后,他便不再抽动了。
张三十取下银针后,便凑近燕禾劭,仔细地看他,还战战兢兢地抚摸了他的眉毛。忽然发现眼下这个俊美的男人,五官好像真的和自己脑海中那个模糊的九年前的燕禾劭有点像。张三十看他胸前有凸起物,似有东西,便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入他的衣口内去摸。刚碰触到胸前的硬物,便被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张三十惊恐地看向燕禾劭,只见燕禾劭也正首首地盯着自己。
张三十解释道:“你,你别害怕,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刚才你中了毒,很严重,是我救了你。”
燕禾劭猛的将她拉到自己眼前,仔细地看她。
张三十见他嘴唇苍白,喘息声微弱,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虽有力却在发抖,看得出他光维持这个姿势就己经很是吃力了。
燕禾劭越看张三十眼神越不对:“我知道,你是,杨……”
张三十心脏咯噔一下,赶紧说:“我是张三十呀,我们认识的,我还是你朋友呢。”
只见燕禾劭眼角流下两行泪水,说:“不,你不叫,张三十……”
张三十非常害怕,赶紧打断他:“哎哟,这毒怎么这么邪乎,看把你都给毒傻了,连人都不认了。你可别说话了,赶快休息吧,一会儿还要吃药呢。”说着便使劲抽开手远离了燕禾劭。
李明英和秋水便端着药碗进屋了。李明英见燕禾劭醒了,还落了泪,以为他是因为中毒太难受了,便赶紧给他擦泪。张三十嘱咐李明英给他家公子喂完药后在屋内观察着他的情况,他排毒一定会大量出汗,必须要给他多喝水。嘱咐完,张三十赶紧离开了房间。
其实张三十给十三公子开的解药是有问题的,以她的医术调配此毒的解药,根本不会出现多大的不良反应的。她本想拖延十三公子解毒的时间,好让自己有更多时间来确认他的身份。没想到却被十三公子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张三十心里猜测十三应该就是燕禾劭。她虽然是计划去上京接近燕禾劭,但这么快便暴露自己的身份是她接受不了的。她突然很是慌张无措,在好奇与害怕中,她还是选择先保护自己,远离十三公子,等自己想出好计划再接近他也不迟。于是第二日一早,张三十和秋水就离开了百毒门,去往了上京。
燕禾劭则睡了整整一天。整个排毒的过程他不断发汗,连被褥都湿透了,好似人在蒸锅里一般,使他在昏沉中也感到很是煎熬。第三日,燕禾劭终于彻底好了。李明英问小弟子借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给燕禾劭换上。燕禾劭问李明英张三十人在哪,李明英说昨日一整天没见到他人。燕禾劭便匆忙出了屋。
百毒门虽说在梧山上,但在前院也设有诊堂。前院也有很多排队看诊的人,只不过,坐诊的都是百毒门的小弟子。而像城里的达官贵人、商贾世家,都懒得跑腿前来看诊。他们会送帖过来请百毒门的人去府上看病,给的诊费也是很可观的。而一般身份尊贵的人都会点名请张门主,如果张门主能亲自上门,那就是天价诊费。虽然张三十不及义父的威望,但她却很喜欢包揽下山看诊的活。因为她在山上待不住,隔三差五就想和秋水下山玩,这也使城中百姓更熟悉她。有时人们在半路遇到她了还会截住她,让她再给加个号。
燕禾劭和李明英站到院中央观察着西周。看见一弟子走过,燕禾劭便上前问:“请问看见张三十了吗?”
弟子摇摇头说:“没有看见。”
“那请问,张门主何在?可否带我去找他?”
弟子说:“门主最近在研修药性,不接外客。”
燕禾劭说:“你就说有件比他研修药性更重要的事。”
一会那弟子又回来了,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英,你在此等我。”
燕禾劭被请到内院一堂厅。厅中站着一白衣男人,正是门主张泰。
燕禾劭入内,和张泰相互作揖后各自坐下。
张泰细细审视了眼前这个长相如此特殊的男人。心想:他中的毒明明服药半个时辰内便好,三十却让他折腾了那么久,她一定是有什么想法,也许就是为了拖住他。
张泰平淡地说:“公子的毒都己经解了,可以自行下山了。”
燕禾劭说:“我有一事想问一问张门主。”
“老夫与公子并不相识,不当公子一问呐,公子还是尽快下山,老夫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燕禾劭说:“张门主,原温良阁二弟子,后因违背戒训被逐出阁。”
张泰迟迟答道:“公子并非凡人,敢问公子贵姓?”
燕禾劭说:“不必知晓。既然张门主说我并非凡人,那我便问了。”
张泰没有说话。
“你义子,不,义女,张三十,她可是温良阁李先恩的外甥女杨九枝?”
张泰问道:“你是庄王的人?”
燕禾劭急忙说:“九枝跟你说了什么?”
张泰思索片刻道:“有一纹案一首困惑我们父女二人多年,今日望公子解惑。”张泰起身到书桌旁,画在纸上一纹案,拿与燕禾劭看。
燕禾劭接过来一看,是自家游虎军的徽记,便问:“这是何意?”
张泰说:“当年九枝在那场屠杀和大火中幸存下来,她从现场找到了唯一的证物——一把印有此纹案的刀。你可否给个解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