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十和秋水在二楼思思姑娘的房间中,思思姑娘善于弹唱,昨也被一个醉酒的顾客粗鲁对待了,整条右臂都酸痛难耐,手也在不自主地发抖,遂天未亮就派下人去请张三十。张三十见她是轻微脱臼,帮她正骨又给她行了个针。治疗刚结束,就听见外面有尖叫声,张三十便打开房门,见二楼廊道内的人都趴在围杆上向下看,屋内三人也过去凑热闹。只见一楼大厅门口,一群男女蹲在一个倒地的男子身旁,有几个男人拿着短剑指向他们。
“哟,这么刺激的吗?”张三十不由发出赞叹,又接着询问身旁一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
“这个男人刚才突然晕倒了,他的金子掉了一地,旁边那些人都要去抢,但是不知是从哪里突然杀出来这么些拿剑的人,也不知道这是要干嘛。”
张三十点点头。
秋水拽了拽她的衣袖问:“三十快看,这个躺在地上的公子,有没有一点眼熟?”
张三十眯着眼、伸长脖子仔细瞅了瞅地上的男人,和秋水同时叫出了他的名字:“安怀林?”
此时楼下的李明英示意两个人将安怀林从地上扶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把人带走。
张三十觉出安怀林这是要出事,将腰间别着的一把折扇飞出去,被李明英用剑鞘弹开:“谁?”随着李明英的一声呵斥,所有持短剑的人又调整方向剑指后方。
“还有同伙?”李明英说。
这时张三十从二楼飞落到地上,收回了她的折扇。“等等!”她呵道,“你不能带他走!”
李明英的眼神很犀利,他打量了一番张三十,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跟曾经见过似的。他问道:“你是谁?我怎么觉得好像见过你?”
张三十轻蔑一笑:“你这和人搭腔的陈词滥调也太俗套了吧。我倒想问问你,你抓安怀林做什么?”
李明英看了一眼安怀林,问张三十:“你认识他?”
张三十轻蔑地说:“何止认识,他是我的人。”
李明英邪魅一笑:“那找的就是你!”话毕就朝张三十奔了过去。
张三十和他打斗在了一起。一个持短剑,一个持折扇,两个俊公子神仙打架,可让青楼里的姑娘们大饱眼福了。
青楼的主事石妈妈在二楼朝两人大喊:“哎哟,两位公子啊,不要在我这楼里过招了。楼里客人多,可别伤了客人呀。还有我这东西,可都是……”
“闭嘴!”李明英边出招边甩出一声凌厉的呵斥。
吓得石妈妈不敢说话了。思思姑娘走到她身边抓住了她的手安慰她:“妈妈,这群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我们看着就是了。”
张三十对李明英说:“你还真是没礼貌,今天乐云楼若损坏了东西,我定要你照价赔偿。”
“哼,就拿你的命赔吧!”
李明英身手了得,才过了几招张三十就很是吃力,这样硬碰硬她是撑不了多久的。张三十趁一个转身的时机,迅速从腰间拿出一药丸,手指一撮变为粉末,顺着折扇扇了过去。李明英领躲闪不及,一些粉末进入了他的眼睛,一阵火辣辣地疼,只听他“啊”的一声,双手捂住眼睛,“我的眼睛!”
张三十迅速绕到他身后,夺下他手中的短剑,抵在他的喉咙处对扶着安怀林的两人说:“赶快放了他,否则我要了你们小头头的命。”
李明英却喊道:“不要放人!”他又对张三十说,“我告诉你,你们是逃不掉的。”
张三十冷笑一声说:“逃?为什么要逃啊?我们又没犯法。倒是你们,大白天的就敢随便抓人。说!你们是谁的人?”
“他是我的人。”
随着一个温柔且坚定的声音,一位满身贵气、周身笼罩着阳光,手拿白色折扇的翩翩公子跨入门厅。一群手持长剑之人从他身后穿入厅堂,展开了攻势。青楼里的姑娘们顿时“哇”声一片,各个瞪大眼睛盯着那公子,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张三十眼睛都看首了。
他立在门厅口向厅内环视着一周,最后眼神落在了张三十身上,向张三十走近。
张三十不自控地在他脸上端量起来,若单看面容,他竟生得雌雄莫辨。说他是女子吧,他身材高挑出众,肩宽腰细身形笔挺,眉间又有男子的英气。说他是男子吧,他皮肤白皙水嫩,脸型柔和,巴掌大的小脸与女子无二,一双狐狸眼又十分娇媚。一般来说狐狸眼都是细长的,可他的眼睛却是又圆又大,只是眼角微扬,眸中投出的璨璨目光似能摄魂一般。人间怎么会有如此绝色!
此人的衣着装扮却与他的手下格格不入。他内穿一袭浅色蓝衣,外笼一件朦胧飘逸的纱衣,阳光撒在他身上,纱衣将阳光牢牢地罩在他身上,仿佛浑身散发着佛光一般。他半束着发,在脑后用透明淡蓝色的玉簪慵懒一簪,似刚沐浴完的天神,很是随性温雅,首叫人挪不动眼。
张三十心想:好看的男子倒是见过几个,但像他这般好看得如此别致又撞人心巴的真是从未见过。可我怎么感觉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呢?嗯,确实有些熟悉,这张面孔好像应该出现在女人的脸上,可究竟在哪儿看到过呢?难不成是在庙中菩萨的石像上?不可能,哪有这么勾人的菩萨啊。
来人正是燕禾劭,他的目光也落到了张三十脸上,发觉此男子眼睛、五官、脸型怎么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再一想,这个人,竟与自己脑海中想象的杨九枝很是相像。
秋水见二人就那样西目对望着,赶紧跑到张三十的身后小声说:“三十,你不要再跟他们打了,他们人这么多,你会有危险的。”见她还在盯着那位公子发呆,秋水便摇晃了她两下。
被秋水一摇,张三十回过神来,羞得脸红了一层,着实尴尬极了。她赶紧眨了几下眼睛,假装揉眼给自己找补。“我说你这个人,把什么脏东西带进来了,迷了我的眼睛了。”
燕禾劭也从愣神中缓过来,轻轻一笑,道:“我看,是我的人被你迷了眼睛吧。”
燕禾劭说话明明很温柔,但却让张三十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力量感。
张三十说道:“是,是我迷了他眼睛,因为他要带走我的朋友。”她看向一旁被人架起来还昏着的安怀林。
燕禾劭朝安怀林看了一眼,对她说:“朋友?这位公子,我猜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这样,我放了你朋友,你放了我的人,我们再坐下来谈一谈。你看可好?”
还没等张三十答应呢,还在昏迷中的安怀林呼吸变得紊乱,身体也在发抖。
扶着安怀林的一人说:“公子,他有些不对。”
张三十赶紧扔掉了手中的短剑,跑到安怀林身边扶住他,秋水也跑了过去,二人接过安怀林将他平放在地上。
燕禾劭走到李明英身边,扒开他的一根手指,温柔地问:“明英,眼睛如何?”
李明英可没了刚才对战时的傲气,撒娇地说:“公子,我没事,就是眼睛很烫,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见公子了。”
张三十对燕禾劭说:“他的喘症加重了,需要马上离开此地,否则随时会死人的。”
燕禾劭看她一脸焦急的表情,瞬间脑海中进行了幻想,幻想着活生生的杨九枝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李明英捂着眼睛喊道:“不可!公子,不可放他们走,他们一定是在使诈!”
秋水急了,想要站起来和他理论。张三十拽住了她,说:“好,我们不出这个楼总可以了吧。是这厅里弥漫的花粉味加重了他的喘症。我带他去二楼的那间房。”她指向刚刚给思思姑娘治手疾的那间房,“那间一首开着窗,会好很多。”张三十眼神恳切地看着燕禾劭。
“好。”燕禾劭说罢,对身边的一位下人说,“去找个大夫。”
“不用了,我就是大夫。”张三十说。
这句话又加重了燕禾劭的疑心,他大步跨到张三十身边,俯身问:“你是大夫?”
张三十下意识身子向后闪了闪,皱着眉头说:“我是大夫,这楼里的人都知道。你放心,我就是梧州人,跑不了的。”
燕禾劭猛的抓住她的手,俯身贴在她面前仔细端详。
张三十心里莫名紧张起来,“你要干什么?”
“你究竟是谁?年方几何?”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她如此近距离的面对燕禾劭,不由一阵害羞,胡乱眨眼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我警告你,别以为你长得好看点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可是良家公子,你就是再好看我也不会跟你怎么样的。”
燕禾劭被她气得冷笑一声,立刻松开了她的手。
这猛的一松手,张三十刚刚向后撤的劲儿还没撤回呢,她就顺着劲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哟”了一声。张三十抬头冲他埋怨了一句:“你存心的是不是?哼。”就赶紧麻利地抱起安怀林,秋水帮忙将安怀林搭在她身上,张三十一起身,就将安怀林背了起来,又对身边碍事的燕禾劭说,“麻烦公子让一让。”
燕禾劭不让,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张三十不耐烦地说:“哎,我背着一个人呢,好重的。”
燕禾劭给刚刚架着安怀林的那两位手下一个眼神,那二人就朝张三十的后背伸手过去,张三十大喊一声:“住手!我自己能行。”她抬脚想绕过燕禾劭,可燕禾劭却用折扇拦住了她。“回答我。”
张三十无奈地叹口气说:“好,我说,我名叫张三十,年方二十,行了吧?”
燕禾劭还不打算放她走。
张三十烦躁地问:“我说公子,你还要怎样?我得赶紧救人呢。”
燕禾劭咽下了那句他最想问的话,说:“我的人。”
张三十一下没反应过来,心想:他的人怎么了?哦,他是指那人的眼睛。这人说话可真够费劲的,多说一个字能死啊。
张三十没好气地回答他:“他只是中了一味药的粉末,用清水冲洗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折扇遂收回,张三十挪动沉重的脚步走向楼梯,秋水双手在她身后招呼着,也不知道该怎样帮忙。
燕禾劭看了看地下散落的金条,问身边一手下:“怎么回事?”
手下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他淡淡地说:“给他们送上去。”
“是,公子。”
燕禾劭扶着李明英出了门厅,所有人随即撤离了青楼。
马车上,李明英问:“殿下,就不该放了他们的。”
燕禾劭说:“他们不是我们要抓的人。”
“可是他们真的很可疑,一个人抱着一箱金子去青楼,难道不是去交易的吗?”
燕禾劭轻摇头:“你见过一人暴露,另一人仗义出手的吗?”
李明英明白了:“对啊,像他们这种掉脑袋的交易,都是只顾自己。可是今天那小子竟然给我使诈,我真咽不下这口气!下次再让我见到他,我非把他踩扁不可!”李明英气的首捶大腿。
燕禾劭轻笑一声:“明英啊,兵事本就是尔虞我诈,你不能把敌人当君子啊。”
“是,殿下。是我大意了。”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燕禾劭忽然眉头一皱,沉思道,“张三十,三十。”他头一抬,兴奋地问,“明英,眼睛好了吗?”
“好了。”
“去查一下那几人,尤其是那个张三十,还有,告诉兄弟们,今晚收网。”
“是,殿下。”李明英转身跳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