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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七年九月，官渡的秋风裹挟着黄河的涛声，将袁谭斩杀逢纪的消息送至曹操帐中。此时曹操正踞坐中军大帐，手指黎阳地图上袁谭部那稀疏的军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袁本初刚死，这两个竖子便窝里斗，真当孤忘了官渡之仇？” 说罢掷杯于地，帐中武将轰然应命，二十万大军三日之内便陈兵黄河岸边。
驻守黎阳的袁谭登城远眺，只见对岸曹军旌旗蔽日，楼船如小山般压来，惊得手中令旗跌落尘埃。他转身扯住信使衣领：“速回邺城，若我兄再惜兵如金，黎阳城破之日，便是袁家祖坟被掘之时！” 信使飞马而去，袁谭望着他的背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 他何尝不知袁尚的心思，自父亲死后，那三弟便以邺城为根基，视他这个长子如眼中钉，如今怕是巴不得借曹操之手除了自己。
袁尚在邺城接到求援信时，正与审配在演武场看新兵操练。他捏着信纸冷笑：“兄长倒是会算计，若给他增兵三万，待击退曹操，怕是要转头来踏平邺城。” 审配抚须沉吟：“主公可派遣两万兵屯驻延津，作支援之势却按兵不动，既全了兄弟情分，又可坐观成败。” 袁尚点头称善，却在临发兵前又减去五千人马 —— 他要让袁谭知道，这冀州的主人，终究是他袁显甫。
黎阳城下，曹军投石机抛出的火弹如陨石坠落，将东城墙砸出丈许宽的缺口。袁谭挥舞长剑督战，肩头己被流矢射中，鲜血浸透了半边战袍。忽然探马急报：“袁尚将军率三万大军己到延津！” 城头守军闻言齐声欢呼，袁谭却望着延津方向皱眉 —— 那片尘土虽大，却不似三万大军的规模，怕是又中了三弟的诡计。
正如袁谭所料，袁尚的大军在延津止步不前。曹操站在楼船之上，望着对岸袁氏兄弟的营地间那道明显的缝隙，转身对荀彧笑道：“文若可还记得官渡之战时，袁绍让颜良文丑分兵的蠢事？” 荀彧抚掌而笑：“此乃天助明公，袁谭袁尚貌合神离，我军正可各个击破。” 当夜曹操便令徐晃率五千精兵乘小舟偷渡，突袭袁尚粮草大营，冲天火光中，袁尚军顿时大乱。
此时鄄城的程昱正站在黄河渡口，望着面前参差不齐的 “军队”—— 三千多山间猎户、流民甚至土匪，腰间别着柴刀木棍，却个个目露凶光。他转身对李典笑道：“高蕃的军队铠甲很少，只是依仗有黄河天险，有懈怠之心，警惕性并不高，如果我军发起攻击，一定能够将其击败。行军打仗，连皇帝也不从中制约，只要是对国家有利的，在外的将帅自然可以独断专行。我认为应该立即对敌人发起攻击。当年韩信能驱市人而战，某今日便用这群‘乌合之众’破袁尚的粮道”。” 说罢从中挑出八百精壮，以渔网裹身扮作渔民，趁夜摸到袁尚军屯驻的水口。
袁尚派去断曹军粮道的高蕃果然轻敌，以为凭借黄河天险便可高枕无忧。当程昱的 “渔民军” 突然从芦苇丛中杀出时，魏郡兵还在河边洗脚。李典一马当先，手中铁枪如毒蛇出洞，瞬间挑翻三个敌兵。高蕃惊惶中欲乘船逃走，却被程昱一箭射落水中，曹军粮船趁机顺流而下，满载着粮草首抵黎阳前线。
黎阳城内，袁谭望着堆积如山的曹军粮草，脸色惨白如纸。忽有斥候来报：“袁尚将军己拔营回撤，邺城方向尘土大起！” 袁谭手中酒盏砰然碎裂 —— 他终于明白，自己终究是被亲弟弟抛弃了。当夜他率残军开西门突围，身后黎阳城在曹军火把中化作一片火海，恰似当年的官渡战场。
当曹操在黎阳清点战利品时，袁尚的危机却悄然降临在河东郡。南匈奴单于呼厨泉早己觊觎中原富庶，率三万铁骑在平阳烧杀抢掠，河东太守王邑闭门不出，急得司隶校尉钟繇连连跺脚。恰在此时，袁尚任命的新河东太守郭援带着并州刺史高干杀来，关中马腾韩遂的使者也秘密潜入袁尚帐中，一场席卷中原的风暴正在酝酿。
钟繇站在平阳城头，望着城下郭援的大军，心中却想起当年官渡之战时，自己在长安筹措粮草的日子。他转身对部下说：“当年曹公以弱击强能胜袁绍，我等据险而守，岂会怕这郭援？” 正说话间，探马来报：“绛县县长贾逵被围，请求支援！” 钟繇拍案而起：“贾梁道乃忠烈之士，决不能让他出事！” 却见帐下诸将面面相觑 —— 郭援势大，谁也不愿去送死。
绛县此时己成孤岛。贾逵望着城墙上仅存的三百老弱，将官印系在腰间，对百姓们说：“今日便是我等报国之时，城破之后，诸君可降，某誓不独生！” 百姓们闻言皆落泪，自发拿起锄头扁担上城。当郭援的云梯搭上城墙时，贾逵亲手斩杀三个敌兵，最终被乱箭射倒在血泊中。
郭援久攻不下，竟勾结呼厨泉决汾河水灌城。滔滔洪水冲垮城墙时，贾逵被百姓们用门板抬到郭援面前。左右喝令他下跪，这位血人般的县长却昂首笑道：“吾乃汉家官吏，岂会向逆贼屈膝？” 郭援大怒，挥刀便要斩人，忽听城头百姓齐声高呼：“杀我贤令，宁与同死！” 呼声震天动地，连呼厨泉的匈奴铁骑都为之变色。
就在郭援进退两难之际，钟繇的密使己潜入马超营帐。马腾之子马超握着付干的书信，望着帐外摇曳的烛火，忽然拔剑斩断桌角：“父亲常说，忠义比性命重要，今日便让天下人看看，马孟起不是首鼠两端之辈！” 次日清晨，八千西凉铁骑如狂风般卷过汾河，郭援正在营中商议如何劝降贾逵，忽闻帐外杀声震天，抬头只见一员银甲小将一骑当千，手中长枪挑飞匈奴左贤王的头颅。
这场战役的转折点出现在皮氏县。贾逵被俘前早己派人送出密信，当郭援大军抵达时，城头突然竖起 “钟” 字大旗，滚木礌石如暴雨般落下。原来钟繇采纳了贾逵的计策，以疑兵之计拖延七日，终于等来了马超的援军。高干望着漫山遍野的西凉骑兵，长叹一声：“吾早知袁本初不能成大事，却不想袁显甫更不堪，此败，非战之罪也。”
建安七年冬，当曹操在黎阳庆功时，河东传来捷报：钟繇联合马腾斩杀郭援，高干败逃并州，南匈奴归附汉廷。曹操望着地图上安定的河东郡，忽然对荀彧说：“当年孤在官渡与袁绍死战，多亏钟繇在长安稳住西凉，如今看来，这盘棋，终究是孤赢了。” 荀彧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轻声道：“明公可知，贾逵在绛县的事迹己传遍中原？百姓们都说，有此等忠臣，汉室终究不会亡。” 曹操闻言默然，良久才低声说：“但愿如此吧。”
雪越下越大，黎阳城头的 “曹” 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远处，袁谭的败军正朝着青州方向蹒跚而行，而袁尚的使者正快马加鞭赶往并州 —— 他们都不知道，这场兄弟阋墙的闹剧，终将让袁家的基业如这冬雪般，消融在历史的长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