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在她自己。”
裴老爷子嘴里的叶南嘉妈妈并不是个可怜人,甚至她的恶果都是咎由自取。
他望着大儿子回忆起往事,叹息一声。
“多年前,你妹夫来探望我,在电话里跟一个女人大吵了一架,竟闹得那女人要自杀。”
“见瞒不住了,他才告诉我,他被则雅的好友缠着不放,不知道怎么处理才能不伤害所有人,为此很苦恼。”
老爷子沉默了很久才接着说:“我派人调查了才知道,叶南嘉妈妈做着豪门梦,蓄意勾引你妹夫,上赶着做你妹夫的情人。这事被她丈夫发现了,叶秘书气不过动手打了她。”
“这件事开了个坏头,他们夫妻俩一个继续无耻勾引,一个嫌丢人继续打。两人互相较劲。”
“你妹夫不想则雅伤心,又厌烦那个女人纠缠,这才决定将事业重心转到海外,全家都走了。”
“可他低估了一个女人做梦的决心。”
又是冗长的沉默。
裴老爷子眼神昏暗望着虚空,陷在回忆里,很久才找回声音。
“她大概知道自己的豪门梦碎了,故意激怒丈夫打她,不惜用自己的命换取女儿到则雅身边的机会。她是料定了则雅心软,绝不会看着好友的女儿陷入魔抓,说不定还会利用裴家的势力将她丈夫送进监狱。”
大夫人听了嘀咕了句,“这可真是,机关算尽呐!”
裴老爷子越说越激动,引得咳嗽起来。
长长的故事讲完,整个前厅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裴老爷子平息咳嗽看向大儿子,“你,枉我花心血培养你长大,都半截入土的人了,竟然还跟你妹妹一样是非不分。偏听偏信!”
“你自己的事糊涂也就罢了,只听则雅三言两语就急冲冲回来挑事,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老爷子重重哼一声,对这个儿子横看竖看怎么都看不顺眼。
他病重没多少时日的时候没见回来。
听说妹妹手里的股份被收回就急了,可见是个没良心的。
还不如小墨。
仅仅因为小时候的一点照顾,记了这么多年。
大学期间时常来探望,还没毕业,听说他日子不多了,都没犹豫,跟着大儿媳上京完成婚约。
裴则山嘴皮子有千斤重,别说抬起来了,就是动也动不了。
裴则雅在电话里听见父亲的话,一时不敢相信。
“爸,您说颜汐她……她勾引颂安?她勾引颂安!!”
她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像是在说服自己相信这件事一样。
漆与墨垂下眼,心里有了更多的想法。
依照叶南嘉这个人来看,或许她从小就知道妈妈的目的,知道妈妈最后交代她的使命是什么。
她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拼命抓住裴家每一个人对她的怜爱和喜欢。
当然,她也成功了,不仅成功俘获小姑姑和伊婉的喜欢,还获得了裴奶奶的喜欢。
漆与墨清楚的记得,小时候,裴爷爷和二夫人喜欢她和姐姐。
裴奶奶从来不见她们姐妹,倒没苛责过,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忽视。
从小没有父母的庇护,漆与墨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性子。
宁静,沉稳,又敏锐。
她很感恩裴爷爷对她和姐姐的关照,但从未有过多的奢望。
或许正因为这份纯粹,才入了裴爷爷的眼。
裴老爷子没理会小女儿,点了点大儿子,“你跟你妈还有你妹妹一样有眼无珠,看不清人心,被人愚弄。小墨多好的孩子,你们非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我今天把话放这里了,你要是还执迷不悟,干些没脑子的事,别怪我把你那点老底都给你掀了。让你想什么得不什么!”
他这话就差名字告诉人,裴教授身上还有故事。
事情都说开了,老爷子为了维护漆与墨真是撕开老脸打正枝的脸。
漆与墨挪过去劝他,“爷爷,您今天生了大气,动了肝火,回头翟医生又要给您调浓浓的苦药喝了。您快别气了,我送您回去歇着吧!”
她压低声音在老爷子耳边说,“其实这些事小墨自己可以解决的,您生这么大的气,回头气坏了身体,小墨可没办法再当您一次孙媳妇哄您开心了!”
这丫头很会说话,又是关心他身体,又是威胁,还开玩笑哄他,老爷子一下就笑开了。
抓住机会催生,“那就快快给爷爷生个重孙,爷爷还能长命百岁,哈哈哈……”
裴述听见爷爷的话,隔着一段距离望着浅笑着的女人,眉眼也软了下来。
刚才紧张的氛围松动,二夫人也跟着搅和,顺着老爷子的话催生。
一时间其乐融融。
裴大夫人重新张罗亲戚们赶快去吃饭。
众人簇拥着老爷子往宴客厅走,裴则山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厅里。
好似一个擅自闯入的外人。
这里的喜怒哀乐早就与他无关。
笑闹声远去,耳边只余父亲那句“别怪我把你的老底都掀了”。
回想刚才父亲说这话时,妻子和儿子的反应很平静。
所以……
老宅这边其实早就知道他跟红梅有一个孩子?
兜里手机又响了。
裴则山机械的掏出来,看见来电显示,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脑子里还在想。
如果老宅这边都知道了。
那沈月浓怎么没任何反应?
还有小述,也从未有过任何动作。
他们……竟然这么不在乎吗!
亏他来时,在酒店跟红梅商量了又商量,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保住他手里裴氏的股份。
裴家所有财产都己经到了儿子手里,他有的只有那点股份了。
那是他要留给小儿子的。
红梅担心这边新进门的媳妇势利,先设计弄走了则雅手里的股份,下一个轮到他。
陪着他急匆匆回来。
事情说开,不仅他错信妹妹,还自找没趣,以全战模式回来,迎接他的却是无视。
老宅的人根本没将他当回事。
两下一对比,倒显得他和红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真可笑。
裴则山垮着肩转身出去。
“大哥!”
裴则川从后堂出来,走到他面前,“大哥,几十年过去,你早就遗忘了这里,小述也早就当自己没有父亲了,大嫂更是不需要你。你以后别再回来了。一家三口就在新西兰好好过日子吧。你手里的那点东西也没人惦记。”
果然,不是他保密工作做得好,是他们早就知道了不在意而己。
裴则山感觉自己就像一场笑话。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宴会结束后,陆续送走亲戚。
漆与墨陪着大夫人回随喜院。
她很好奇婆婆是怎么做到当丈夫是个死人的。
“伯母,伯父那么对您,您是怎么做到不闻不问的!您是不是以前对他就没感情?”
说起以前的事,裴大夫人也有些感慨,“哪里就没感情呢,他爸呀,长得好学问又高,你说谁见了不爱啊。只不过呢,婚姻不是爱情,他遇见了更合适的人,我们就分开了呗!”
“那您没怪那个女人吗?”漆与墨最好奇这一点,“小时候就听说您在国外和伯父以及那个女人一起生活,我当时还挺好奇的。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这么大度。”
裴大夫人哈哈笑起来,“你听他们胡说。我是被你爷爷送出国的,他想让我挽回你伯父。其实啊,我在国外都没跟他们住一座城市,哈哈哈哈……一个人在外头不知道多自在,唉,就是想小述……”
裴述落后几步找过来,听见两个女人聊天没进去打扰,就在院子外头等着。
等她们聊完漆与墨出来,裴述笑看着她,“老婆,我们回家……”